「梁家雖以布料起家,但在姊姊走後,因怕觸景傷情,綢緞鋪子一家家的轉讓,如今,舅舅主要經營的是茶坊與古董、在商界也小有名氣,」他翻開金繡坊的賬冊,「這家鋪子是你娘的心血,也是你娘的陪嫁鋪子,當年她隨你爹外放,她將繡坊交由掌櫃管理,生病後,也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怕自己寫的這些東西及金繡坊沒有得到妥善處理,便派人送去給我。」
不知為何,傅筠竟能理解母親的做法,傅府有太多人無法信任。
「我當時便想著,你若成親,就將這些全送來給你,金繡坊也交給你,對了,你母親對傅家人隱瞞這是她鋪子的事,那時她沒說理由,但我想是這家子有太多貪婪的人吧。」他感慨的搖搖頭。
所以,前世她成親時舅舅就把金繡坊還給她了,但有人隱瞞下來……
兩人又聊一些話,梁維哲許諾會來參加她的喜宴後就先行告辭。
傅筠靜靜的坐在榻上,翻看母親的筆記,看得愈多,對母親的瞭解愈多,對各項繡法也更著迷。
「這是纏針、直針、齊針、套針——」
就著明亮燭火,她低頭看著筆記上詳盡的圖文解說,白嫩小手跟著圖文齊動,愈看手愈癢,喚了凌凌拿了繡籃進來,飛針走線起來。
這一夜,若不是方圓苦勸著,她還沒打算上床。
當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時,一種無法言喻的喜悅湧上心頭,好像在一針一線間,母親也陪在她身邊,溫柔細語的看著她,以圖文教她刺繡。
這一晚,傅筠作了個美夢,母親笑意盈盈的持針刺繡,手腕輕轉的教著她,母女兩人飛針走線共同繡出一條條優遊戲荷的鯉魚。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飛快,雖然魏韶霆遲遲沒有回京,讓傅筠思念得緊,但在方圓的安排下,她與魏子晨私下在合悅酒樓見了面,度過一上午的美好時光。
也在那一天,一支迎娶隊伍敲打打的經過酒樓,她探窗一看,就見一身大紅新郎官服的徐汶謙高坐白馬,前往林家迎娶。
聽說,新嫁娘回門後一口,他就將吳華倩抬為平妻。
接著就迎來了新年,傅家也算過了個熱鬧的團圓年,不管各房心中有什麼彎彎繞統,還是虛偽的維持表面平和,互道新年快樂。
魏韶霆仍不見人,但魏韶華送來不少價值不菲的年禮,身為未來嫂子的她也與他見了第一次面。
因為是過年,魏韶華穿得頗為喜氣,一襲略帶紅的綢緞華服,風流倜儻,他也極會說話,將她讚美到天妒人怨,讓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很想你,唉,我都妒嫉了,我被他凌虐,天南地北的操務商事,都不曾得過嫂子這種待遇。」他委屈似的邊說邊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哥哥給你的,呃……坦白從寬對吧,咳……」他忽然尷尬的握手在唇邊咳嗽了下,「新年快樂,我走了。」
魏韶華來去匆匆,在傅筠回到屋內要打開信封時,才發現這封信已有人拆過了,雖然已經努力的恢復原狀——
她突然想到魏韶華的話,她頓時懂了,他偷偷看過了!
她笑著搖頭,展信一看,愈看臉色愈紅,笑意卻愈深,毫無察覺後面多了一顆人頭,也跟著她看起信來。
「嘖嘖嘖,主子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家那個就沒有這等文筆!」
方圓突然出聲,讓傅筠嚇了一大跳,手上的信都飄落地。
方圓連忙撿起來,哈哈大笑,「對不起,姑娘,我不看眼睛會癢啊。」
傅筠嗔了她一眼,讓她出去了。
魏韶霆寫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情書,寫著他的思念、他的不捨、他的急切,還有他的慾望——傅筠臉紅了,又羞又氣又心喜,她將信貼在胸口,甜甜的笑了。
時光匆匆而逝,隨即迎來傅筠的及笄禮,因年節甫過,傅書宇與劉氏並不想張揚大辦,只請了幾個來往較密切的親朋好友,但擋不住一些沾親帶故的親友不請自來,想與魏韶霆這重量級皇商攀點關係,日後飛黃騰達還遠嗎?
因為前來的客人超平預期,傅筠的及笄禮莫名的變得隆重非常,收的禮物更是五花八門,一個比一個貴重。
傅府在午時設宴招待,直到傍晚才送走所有客人。
傅筠帶著傅榛回到棲蘭院,傅榛穿了一襲粉紅綢緞,梳了雙丫髻,脖子掛著金項圈,看來相當甜美可愛,但在她眼中,穿著一身湖綠色綢緞裙的姊姊才是最漂亮的人。
姊妹倆甫進屋不久,劉氏便過來了,「還有一位晚到客人要求你親自作陪,榛榛,你先跟母親回去。」
傅筠還莫名其妙時,傅榛早就看到母親身後的男人,她眼睛瞬間一亮,「是姊夫,姊姊,是姊夫呢!」
傅筠有些慌,但有更多的驚喜,她今晨早起,又招呼客人多時,不知頭髮有沒有亂?妝花了沒?還有衣服可好看,在她回過神來時,傅榛早就被劉氏帶走,俊美不凡的魏韶霆已經站在她身前,笑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還沒說什麼已經被擁入他寬厚的胸膛,「我好想你。」
「我也是。」她低低的說。
他看著不勝嬌羞的她,糊綠色褙子,八幅襦裙,將她襯得如初春剛綻的綠芽,柔美動人,他不得不強壓下想跟她親熱的渴望,先讓她離開自己的懷抱,「走,我有個及笄禮要送你,就怕她等得不耐煩了。」
傅筠一愣,「她?」
魏韶霆帶著傅筠來到風一堂,避開大門,從宅第後方另一個出入口進到一間獨棟別蹤,還不忘讓守門的兩人認識傅筠,再告訴她,日後她都可以自由的從這個門出入,得以避開一些雜人等。
傅筠雖仍在狀況外,但乖巧的點點頭,兩人隨即來到別院裡的一間樓圖。
樓閣內皆是黑檀木傢俱,低調又不失奢華,有種沉穩內效的風格,中間有屏風,隔了內外室。
「這些日子,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我知道你在鑽研繡技。」魏韶霆邊說邊帶著傅筠參觀屋子,只是,怎麼不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