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敢跟你爹說,怕他去跟你祖母鬧,他們母子愈來愈離心,你是個孝順的,我知道他是難過的。」劉氏說到這裡,口氣也越發沉重了,她是真的替丈夫心疼。
話說到這裡,傅老太太派了貼身嬤嬤過來請傅筠過去惜春堂。
「我陪你去,應該就是我說的那件事。」劉氏起身,看著同樣起身的傅筠道。
「沒關係,有方圓陪著,不會有事的。」她搖搖頭,看了方圓一眼,就見她舉步走到自己身旁,朝她一笑。
方圓很盡責,府裡都知道她是魏韶霆的人,也沒人敢輕忽她,她為人利落,說什麼話也都是分寸拿捏得宜,不過,面對傅老太太這些極品,她得努力忍耐才能不說話。
她踣著傅筠來到惜春堂,傅老太太等人又矯情的對傅筠噓寒問暖一番後,本以為有自己這尊門神在側,傅老太太應該不好說劉氏提的那檔事,但她錯了,她大大的低估了傅老太太等人的臉皮,她還真說出來了。
這個陳年老牛皮!方圓怒了,看向坐著不動的傅筠。
「一女不事二夫,筠筠已有婚配,婚書也已交換。」傅筠的聲音格外堅定。
「那又如何?最重要的聘禮不是還沒下嘛!」徐虹忍不住插話。
傅筠定定的看著笑得虛偽的徐虹,口氣亦冷,「據我所知,魏爺為了聘禮派人至各處搜羅奇珍異寶,如此慎重其事,竟成毀婚之理,豈不荒唐?還是,你們擔心他連聘禮都省了,直接抬轎過來迎娶?」
傅老太太等人的臉色難看,她們並不認為魏韶霆會省下聘禮,畢竟他身份擺在那裡,而是怕他的聘禮全進了某些人的口袋,完全沒她們的分,但成親對像若換成徐家那又不一樣了,還能按照原先的計劃奪得她的嫁妝,沒想到,她們的吃相難看,她說得更是直白難聽。
「筠筠歷劫歸來,仍感身心疲累,就先回去了。」她冷漠的行個禮就往門口走。
方圓跟上前,微冷的眸光朝屋內的人巡視了一回,笑一聲,出了門坎。
屋裡靜悄悄的,傅老太太等人臉色都很難看。
這個寒夜裡,方圓寫了封信,對著窗外吹了一聲哨,不一會兒,一名黑衣人立即飛掠而來,接過信後又消失在夜色中。
三日後的夜晚,天空烏雲密佈,一道閃電劃破天空,轟隆一聲,驚雷乍響。
慶伯侯府,庭園深深的一角,屋內陰暗,只有桌上幽微燭火隨著夜風搖曳,忽明忽暗的更添驚悚,屋內也冷颼颼的,放在四角的暖爐全被人澆水滅了。
徐家老太太與徐汶謙的父母被人點了穴,全身動彈不得的端坐在椅上,口不能言。
隨著閃電、燭火而明暗不定的室內,一名高大蒙面黑衣人站在他們面前,正以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著徐家一樁不為外人知的秘辛。
徐家大房的嫡長女未婚懷孕,卻是準備送入宮中選秀的秀女之一,徐家為了讓她能進宮,打了胎兒將養一年,仍把人送進宮去,費盡心思塞了不少銀子,如今的確成了宮中某皇子的側妃。
此事知情的人少之又少,眼前黑衣人卻如數家珍,連一干細節都一清二楚,徐家三人心慌意亂,害怕的交換著目光。
「此事若捅了出來,便是欺君之罪,當誅九族,你們若想安然過日子,就照我交代的話去做。」
黑衣人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每個人都傻住了,他們想開口問,真的這樣就可以了?但發出的只有沙啞的「啊啊」聲。
當他們可以說話時,黑衣人已經離開,他們才發現自己能動了。
屋裡冷冰冰的,他們急急喚了人將屋裡弄暖和,也不管夜深了,讓人去將徐汶謙叫過來。
徐汶謙是讓人從暖呼呼的被窩裡叫過來的,已經滿肚子火,又聽到徐老太太說的話後,他眼睛瞪大,雙手緊握,「不!除非傅筠也嫁,不然,我不娶林靖芝。」
「由不得你不娶,而且,把傅筠從你的腦海中忘掉,她不是你能動的!」徐老太太已經氣得要暈過去了,但這事能怎麼辦?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他背脊一挺,「我不!就算你們逼我娶了林靖芝那惡女,我也不會碰她!」
「不可以,你不僅要碰她,還得給我小心伺候著她,讓她三年抱倆,不然,全家都得跟著你一起去死!」徐老太太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愣住了,但在父親嚴肅的跟他說了緣由後,他臉色也白了,呆住了,這事連他這唯一嫡子都不知道,怎麼會有外人知情?偏偏關乎全家性命,他如何能拒絕?
於是,三日後,徐家媒人就上林靖芝家說親。
這樁婚事原本就被徐汶謙鬧得凶,京城老百姓知情的不少,如今,徐府動作又如此迅速的上門提親,眾人在嚼舌根之餘不忘猜測背後原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再加上抿月山莊賞梅當日,去的客人也不少,徐汶謙與林靖芝那一晚發生的事早有人私下傳開了,如今婚事一定,竟然又有另一個流言傳出,說是那晚的事,傅老太太竟然也摻和了,為老不尊,算計自己的親孫女,這傳言說得有眼睛有鼻子的,眾人議論紛紛,對她如此心狠手辣,對親孫女冷血無情的行徑唾棄無比。
這一日,傅老太太悶在府裡多日,難得在老嬤嬤的勸慰下出了府,到一家口味還算喜歡的食樓用餐,沒想到人才剛跨進食樓,就見座無虛席的二樓客人目光齊齊的瞧向自己,她不由得抓緊了攙扶自己的老嬤嬤。
「老太太,我們上二樓雅間。」老嬤嬤也察覺到那些目光,忙扶著主子要上二樓。
她們才走到階梯旁,一名客人目帶鄙夷的看著傅老太太,突然開口,「傅老太太的陳年老皮果然夠厚夠硬,做了那種事還敢出府?」
「噗——呵呵……」一時之間,笑聲竟此起彼落。
傅老太太氣急敗壞的當眾怒斥那名看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無禮小輩,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