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了,你去寫字吧。」她揉揉她的發。
直到傍晚傅書宇才回府,先去向傅老太太請安後才回到臨南院。
劉氏讓下人備了熱水,親自伺候他沐浴,待到一家三口用完餐,回房後,劉氏掀開水晶珠簾走進內室,看著丈夫一如以往的坐在靠窗的小几前翻著書。
她先為他倒杯茶,在另一張椅子坐下,「我有話跟夫君說。」她將下午傅榛跟她說的事告知。
「筠筠的親事,你費點心注意,母親看上的對象恐怕意不在人品。」他太瞭解母親,也太瞭解徒有其表的傅府,內裡並不是那麼乾淨富裕。
「我心裡其實有個人選,不過,不知你會不會介意讓筠當續絃?」劉氏隨即將魏韶霆這個遠方表親說出來。
劉氏為人低調,這層親戚關係,竟連傅書宇都不知道。
魏韶霆的名聲在京城是如雷貫耳,他手下有一支給皇家織造廠採買的買辦商隊,在商界極為有名,而魏家前幾代也曾是官家勳貴,只是後世子孫走了商路,生意愈做愈大,風光無限。
魏韶霆五歲習武,六歲啟蒙,文武雙全,進入仕途不是問題,但他更鍾情於經商,也成其中翹楚,不論是富商巨賈、達官顯要,見了他都要敬上幾分。
他有能耐也有財力,妻子病逝後,多少富貴人家想往他府裡塞人,奈何他七情不動,不管天姿國色或庸脂俗粉,身邊不曾再有女子,只有唯一的獨子相伴左右,京城人都視他為傳奇。
妻子提的人選竟是這等人物,傅書宇怎不震驚?對魏韶霆的種種,他是欽佩的,可是,他面露凝重,「他不是不願娶妻?坦白說,我也是續絃娶了你,所以我不在乎他喪妻一事,但這事,最終也還得看筠筠的意思。」
劉氏喑暗鬆口氣,「韶霆那兒,我是有五分把握的,我與他母親感情極好,與他也是熟識的,至於筠筠,我先問過韶霆,若他有意願,我再跟筠筠提,如何?」
他想了想,「是這個理,那就辛苦你了。」
她搖搖頭,「怎麼會辛苦!對了,夫君忙碌一天,該休息了。」
「你先睡吧。」他腦海裡還有好多事得清一清。
劉氏逕自上了床,側距看著丈夫,一直到燭影模糊才沉沉睡去。
翌日,她醒來床邊卻無人入睡的痕跡,她起身問了應嬤嬤,才知道丈夫已去了衙門,想來是擔心女兒的婚事一夜無眠。
劉氏一如以往與傅榛用完早膳,安排她一些課業,隨即到廳堂接見管事吩咐家務,便挪個時間出府,她帶著翠微跟應嬤嬤上車,前幾日她派人送了糕點到兄長家,回來的人說兄嫂身體微恙,她一直沒去探望,心裡總惦記著。
馬車一到熙來攘往的大街,她便讓馬車停在家藥堂,選購一些補身藥材,去了兄長府中探望兄嫂,又聊些家常便告辭了。
馬車行進不久,突然停下,應嬤嬤不解的掀了車簾一角,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到車伕開口,「大太太,有位姑娘攔著咱們的車。」
應嬤嬤往車壁靠,讓劉氏能看出去。
劉氏見一名打扮利落的青衣姑娘走過來,向她行禮道:「傅大夫人,我家主子在前方大街的合悅酒樓,希望能見大夫人一面。」她隨即將手上的帖子交給她。
劉氏打開一看,眉眼一動,略微詫導,但還是笑著道:「好。」
「夫人請。」女子退後一步,即聽到劉氏交代車伕將車往前方的合悅酒樓駛去。
馬車轆轆而行,來到大街上富麗堂皇的合悅酒樓,令劉氏意外的,先前那名姑娘竟然已經在門口恭敬等候,接著,也是由她領著她們主僕路上到二樓的雅間,那姑娘輕敲房門,裡面隨即傳出低沉的男性嗓音——
「進來。」
辜十二將房門打開後,退到一旁,示意劉氏進去,但在應嬤嬤跟翠微也要進去時,她伸手制止,「請兩位跟我到另一間雅間喝茶。」
兩人看著已走進雅間的劉氏,擔心全寫在臉上。
劉氏則回頭,向兩人點頭,「你們去吧。」
兩人只能看著那姑娘將門帶上後,引著她們往另一間雅間而去。
劉氏一進入精緻又豪奢的雅間,魏韶霆立即從座位起身,「六表姊,好久不見。」
劉氏看著眼前高大俊朗的表弟,一根無瑕的白玉簪束髮,一襲玄色暗紋圓領窄袖袍服,那雙黑眸深邃微冷,不過兩年未見,他通身氣勢更勝過往。
兩人寒暄幾句便相對而坐,居中的圓桌上已備有幾份茶點,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上前為兩人倒上一杯熱茶,隨即恭敬的低頭退到一旁。
劉氏先行開口,「我此番回京,實在有太多瑣事,本想著尋一天去找你,沒想到你先找上我了。」她知道合悅酒樓也是魏家的產業之一。
「不,是韶霆冒昧了,其實有事煩勞表姊,還請表姊包容。」他一向果決,隨即將傅筠救了魏子晨一事說了,她不願提及身份,不求回報,還是他派人查探才知她是表姊的繼女,原本想派人送些上好傷藥,又怕造成男女私相授受的誤會,只好作罷,轉而找上表姊,是想著兩人同在後宅,日後若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地方,他想回報傅筠這份恩情。
劉氏點點頭,眸中有種他看不清的笑意,「這事筠筠也沒提,我也是從下人口中聽說她去上香時受了傷,,特別去看了她一下,她卻笑著說沒事,沒想到——」她心念一動,沒想到兩人竟有此等緣分,「你可知我返京前曾與你同在東廣城的母親見上一面、她請我替你幫忙相看婚事,說你已經應了她?」
魏韶霆有些尷尬,他年紀極輕就出來闖蕩,成就極好,但無心成家,後來雖順從母親之意娶了妻子,兩人亦相敬如賓,但他心思仍多在事業上,而後妻子生下子晨,卻身體虛弱,即便用再好的藥物將養仍病重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