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恭敬的行禮。
這無所謂的態度讓傅老太太胸臆間冒出熊熊大火,氣急敗壞的怒吼,「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嫡嫡親的祖母?劉氏是外人!」
忘的人是誰?她父親其實也是庶出,而傅老太太的心思從來都在兩個親生女兒上,留給大房的根本沒半點親情,但想是如此想,傅筠開口卻是說,「祖母怎麼如此說話?母親聽了豈不心寒,她如今管著中饋替祖母分憂解勞卻成了外人?祖母糊塗了,怎麼會讓一個外人來持家?」
她刻意裝出一臉憂心的神情。
「哼哼,果真長大了。」傅老太太眸中儘是陰冷之光。
「不敢,是祖母教得好。」她身姿挺直,目光清澈。
傅老太太咬咬牙,用袖大喊,「來人,帶大姑娘到祠堂罰跪。」
傅筠沒等人進來,直接斂衽行禮,轉身就走,兩名丫鬟也急急跟上。
天空再度飄下雪花,寒涼的冷空氣讓她混沌的腦子舒服了些,她伸出手望著落在手上的雪花,終究跟她們還是撕破臉了,不過,她反而覺得輕鬆,一直戴著假面具虛與委蛇的日子實在太糟心了。
後方簾子甫落下,屋內就傳來一陣乒乓聲,但她腳步未歇,在紛飛的雪花中逕自前往祠堂而去。
屋內,傅老太太氣得怒摔一桌的茶壺杯子。
徐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傅玫儀更是在室內打轉踱步,嘴巴喃喃的念著,「怎麼辦?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
傅老太太一肚子火還沒完全宣洩,看著臉色發白的徐虹,惡狠狠的道:「人呢?你倒是趕快安排啊!」
「對,對,還有機會,快安排啊!」傅玫儀也回過神來,附和一句。
「是,母親,太姊,我知道了。」徐虹把頭垂得低低的。
她也幾乎是被眾人催著趕出屋子,連披風都沒拿,冷得直打哆嗦,望著天空愈下愈綿密的雪花,更覺煩躁,對那始終拎不清狀況的侄子也是極度不滿。
徐汶謙正在等候職務安排,確定的消息是會被外放,可能要在外待上三年,屆時夫唱婦隨,傅筠也會離開京城,嫁妝就會跟著走,沒有其它眼睛盯著,她們就能動她的嫁妝了,這樁婚事,兩方合謀許久、壞就壞在徐汶謙有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不想被安排婚事,竟滯留在外不肯回來,這一拖可不就拖出問題來了。
傅書宇從戶部回來,就從劉氏口中得知大閨女被罰跪祠堂,天寒地凍的,他哪啥得?
「爹,你快去救姊姊,我跟母親去找祖母,但她不見我們。」傅榛難過得都哭腫了眼睛,她已經去了祠堂,但那裡又黑又暗,太可怕了,她不敢久待。
「還是我再去跟母親求情?」劉氏咬著下唇,她也去了一趟祠堂,但傅筠要她離開,還小聲的說她不會傻傻的跪整晚,不會虐待自己,但她怎麼放心呢。
「不,你做得夠多了,母親那裡由我出面較妥當。」他拍拍她的手,再彎身看著淚汪汪的傅榛,「姊姊會沒事的,你先留在這裡。」
「好。」她一手抱著母親的手臂,可憐兮兮的向父親點頭。
傅書宇繃著張臉,直接去到惜春堂。
傅老太太對劉氏可以拒見,對這兒子就不能甩臉子,但看看他一進屋說的是什麼?
「你要替筠筠求情?這家裡你跟劉氏不是最大嗎?筠筠的婚事連知會我這老太婆都沒有就逕自同意了,回京不過多久,就將筠筠教得目中無人,虧我這老太婆這些年將她帶在身邊寵著愛著。」傅老太太一肚子火,也一肚子委屈,這一席話說下來,連拍桌子幾下,手掌都拍紅了,杯子也倒了,流了一桌的茶水。
傅書宇見母親氣到眉毛倒豎,僅拱拱手道:「與魏家婚事,兒子的確做得不好,但千錯萬錯是我們做父母的錯,筠筠年紀尚小,祠堂寒冷,萬一染上風寒——」
「行了,行了,我不想聽了。」傅考太太還能不知道兒子耐著性子跟她說話就是要她放過傅筠嗎,因她心中另有算盤,還不能真的扯破臉,於是順勢免了傅筠跪祠堂的懲罰。
「多謝母親。」傅書宇急著去帶回傅筠,行個禮就帶著小廝往祠堂去。
傅筠是聽到祠堂外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才做做樣子的跪在蒲團上。
「姑娘,是大老爺啊!」凌凌跟凌蘭也跪在兩邊,但她們回頭一看,見到是傅書宇,開心的叫了出來。
傅筠沒想到父親會來得這麼快。
一臉訝異的任由丫鬟將自己攙扶起來,「父親怎麼來了?」
他握著她的手,「我答應你,要替你一肩扛起的,只是,終歸是一家人,去跟祖母道聲歉,可好?」
她回以一笑,沒多說的跟著父親踏進惜春堂。
傅書宇看著傅老太太,「我帶筠筠過來道歉了,希望母親別氣壞身子。」
傅老太太喝了口茶,冷哼道:「都大了,翅膀硬了。」
傅書宇向女兒使個眼色,沒想到她僅是行個禮,啥也沒說。
傅老太太也不在乎的揮揮手,一旁伺候的老嬤嬤卻似微惱的低低開了口,「老太太乏了,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動了氣,心有多痛——」
「沒規矩,什麼身份說什麼話!」傅老太太怒斥。
又在演戲了,傅筠還真沒心情看,她看向父親,他明白的點頭,,「那母親好好休息,我們就回去了。」
傅老太太咬咬牙,但還是沒說什麼,恨恨的看著父女倆退出去。
一離開惜春堂,傅書宇憂心的看著女兒,還沒開口,傅筠便說了——
「父親放心,祖母不會不理我的。」不是她有自信,而是只要她還沒嫁出去,傅老太太等人就還有機會,那些人貪婪無情,不會就此放過她。
傅書宇雖然有疑惑,但也不好多說,兩人還沒到走棲蘭院門口,傅榛小小的身影就飛奔向他們,在她身後,劉氏也快步迎上來。
「沒事吧?沒凍著吧?餓了吧?先回臨南院,我燉了鍋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