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小芍很不高興。
然而魏子晨才不理她,接過紙袋,伸入袋內,抓了幾個就交給傅筠。
傅筠反而不好意思,又將手上的栗子遞給小芍,「剝給你家主子吃。」
小芍笑開的點頭,但沈靜蓉搖頭,「不了,我本來就不吃的。」
傅筠又看向魏子晨,他撇撇嘴,「不吃剛剛又搶,現在給了又不吃,怎麼這麼麻煩,」看到傅筠眉頭一皺,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抓了一把丟到小芍手上,「吃吧,都要涼了。」
「對啊,趕緊吃吧。」傅筠朝沈靜蓉笑了笑,但她仍是一臉的不自在。
馬車內突然安靜下來,除了沈靜蓉外,其他三人都忙著剝栗子,魏子晨邊剝邊吃,但他人小剝得慢,傅筠將手上剝好的先給他,小芍則將剝好的全放在主子面前,但沈靜蓉沒拿,小芍自己忍不住又先吃了幾個。
傅筠見了,將自己剛剝好的栗子給了沈靜蓉,「你吃吃看,真的挺好吃。」
「謝謝傅姑娘。」沈靜蓉羞澀的接過栗子,咬了一口,再看著傅筠,點個頭。
傅筠自己又剝了一顆吃,才剛嚥下,魏子晨又將手上剝好的給了她,她說了聲謝謝,放入口中。
一路上,幾人開心吃著,就只有沈靜蓉仍小口小口的咬著傅筠給她的那一顆,顯然很在乎魏子晨剛剛的話。
此時,魏子晨突然「唔」了一聲,剝了一半的栗子掉落在地上,「好痛啊!」
「我肚子也好痛……」小芍臉色一變,身子跟著一晃。
傅筠一愣,正傾身要察看魏子晨的情形,一陣鹹腥的血味突然上湧,她肚子也跟著劇痛起來。
「小芍,你怎麼?」沈靜蓉突然驚慌大叫。
傅筠飛快的看向小芍,卻見她口吐黑血,她臉色一變,急著去看魏子晨。
沈靜蓉驚慌大叫又敲著車壁,「停車,快停車啊——嘔!」她臉色發白的也吐出一口黑血。
「子晨——」傅筠額角冒汗,腹痛難耐,但看到小小的魏子晨突然面朝下的趴臥在坐榻,動也不動時,她顫抖著要將他扶起來,但沈靜蓉再次尖叫,她一抬頭,卻看到小芍瞪大了眼,七孔流血,竟然死了!
馬車突然緊急煞車,她聽到馬匹嘶鳴聲的同時,整個人也被甩向車廂又趴跌下來,她想起身去看魏子晨,但她發現自己完全沒了力氣,還感覺到有什麼液體以極快的速度從她的眼眶、鼻腔、口腔及雙耳湧出,她的視線變得模糊,全身僵硬發冷,在殷紅的視線中,她看見車簾被粗暴的打飛,魏韶霆那張冰塊臉也在她眼前瞬間崩裂。
「子晨!」
她看到他著急的抱起僵硬的魏子晨,清楚的看到他眼眶一紅,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那眸中濃濃的痛楚令她的心更痛,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
不!不會的!不要,不可以!子晨還那麼小,一種難言的窒息充斥著她,將她的心狠狠撕扯著,熱淚跟著鮮血滾出眼眶,她完全看不清魏韶霆的臉了。
魏韶霆的神情已恢復成一貫的冷漠,他的目光迅速掃過車內幾人,再輕輕的將魏子晨放回榻上。
沈靜蓉求救的微弱聲響起,「救——救命……」
傅筠眨一下眼,模糊的視線清明了些,她看到魏韶霆繃著一張俊顏,將沈靜蓉抱起交給身後的辜九,「她中毒較淺,你帶去看大夫。」
「小少爺呢?」辜九渾身都在顫抖。
魏韶霆眼瞳收縮,強忍著心中痛楚,瘖啞著嗓音,「子晨走了,辜十,馬上去查糖炒栗子的攤子。」
辜九跟站在一旁的辜十強忍著淚水,哽聲道:「是,爺。」
魏韶霆上了馬車,將攤倒的傅筠扶坐起來,他並非不想救她,而是她面色發黑,七孔不斷冒出黑血,早已氣若游絲。
他看著她,開口的聲音沙啞艱澀卻很堅定,「我不會讓你白死,一定會替你報仇,還有子晨,如果你在九泉遇見到他,麻煩你多照顧他。」
傅筠視線模糊的看著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他,看著他黯黑瞳眸中的沉痛,她喉嚨難耐的上下滾動幾回,卻無法發出聲音,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不是很美好嗎?她逃離了惡夢,期待著新人生,怎麼會在吃了魏子晨給的糖炒栗子後中毒?
她不甘願,不甘願啊!瞬間,黑暗降臨,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好像要醒了?醒了,大姑娘醒了!」
傅筠蹙眉眨著眼,突然聽到一陣驚喜的叫嚷聲,她茫然睜眼,視線模糊,但上方的花紋格子讓她意識到她已不在馬車裡,所以……她沒死?
她再眨了眨眼,側轉過頭,竟見到兩名貼身丫鬟玉杉、玉葉站在床側一臉欣喜,她們怎麼會用這種神情看著自己?不對,她們好似年輕了些?
她困惑的目光越過兩人,就見靠窗的圓几旁一個紫金銅爐裡燃著銀霜炭,目光再巡過楠木梳妝台、衣櫃、珠簾等等,這屋裡的擺設怎麼如此熟悉?像是她未出閣前的閨房!
驀地,一陣腳步聲傳來,她看向門口,就見三張熟悉的面容,帶頭走進來的竟是她的祖母!
傅筠難以置信的瞪視著祖母,不,不僅是她,連跟在她身後的大姑姑及嬸嬸都比自己印象中還要年輕個幾歲。
傅老太太在床緣坐下,微涼的手握著傅筠溫暖的小手,眼泛淚光,「祖母的心頭肉、掌中寶啊,你總算是醒來了。」
傅筠怔怔的看著這張不時在夢中惡毒大笑的老太太,雖然老人家的手微涼,但確實是有溫度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她不是中毒了?難道是魏韶霆救了自己,還把自己帶回傅府?
「筠筠怎麼失神失神的,不會是病糊塗了吧?瞧著都瘦了,嬸嬸看得心都疼了,這臉兒只剩巴掌大了。」徐虹一臉心疼,說的話卻讓傅筠起了雞皮疙瘩。
「就是說啊,筠筠可是我們府裡最標緻的姑娘,就算病了,看來更是楚楚動人,只是柔弱得讓人心頭不捨,啊,怎麼臉色愈來愈白、冷汗直冒了?快,快叫大夫過來。」大姑太太傅玟儀說著溫柔又關切的話,一靠近床榻,卻看到傅筠滿頭大汗,連忙回頭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