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蔚笑道:「喝了多少?」
邵怡然吶吶地道:「就一點。」
「一點?」
「可能多一點吧」
「還清醒?」
「當然」邵怡然伸出五指,「看,五根指頭清清楚楚。」
「那你有沒有看到整個黎家張燈結綵、紅色燈籠到處高掛的景象?」
「有,我還看得清楚上面的字,多子多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這個、這個寫的是琴瑟和鳴,全部都是婚儀吉祥話。」
黎家真的很可愛,完全不掩飾自己對孩子的渴望,也是啦,黎老爺子有一嫡一庶,可現在族譜上只剩黎宗壹。
古代人嘛,都認為多子多孫多福氣,而且小孩這種可愛的小東西誰不愛,肯定希望每個孫媳狂生,所以這種願望也很直白的顯示在燈籠上了。
真的太有趣了,人家都會寫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只有黎家寫多子多孫、早生貴子。
黎子蔚含笑道:「我們成親那天也是這樣。」
邵怡然呆滯,啥?
「紅色燈籠掛得到處都是,不過那時是三月,天氣有點冷,園子中春花不香,景色倒是一樣的,說來,我們成親後你那麼快就有了,我們兩人倒是沒什麼相處時間,說什麼都給康哥兒聽去了。」
邵怡然聽了很想巴他的頭,但想到康哥兒,又氣不起來,「我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就這樣吧。」
黎子蔚卻是不管她,自顧自地說著,「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天,你到騰文院說想跟我討論詩句,我覺得很奇怪,你入府都兩年了,我們沒有特別的來往,要說親近,你跟在讀書的黎子軒還比較好一點,要問也是該問他,怎麼會來問我,可人都上門了,我也不能拒絕。」
邵怡然也想起來了,那日在騰文院外,內心如何撲通撲通狂跳的。
那就好像是尾牙時抽到最大獎時的那種瘋狂喜悅,不,比抽到大獎更好,大獎再貴,最多也就是汽車鑽石,她可以自己買,但在這個異鄉遇到穿越小夥伴,卻是千金不換。
「看到你在案頭寫下『飛雪連天射白鹿』我真的很驚訝,我原以為自已是唯一一個穿越者,沒想到有人跟我一樣,那感覺很奇特,覺得那是有生以來最大的幸運。」
「我懂,你看到那句話有多震撼,我看到婆婆手上的鐲子時就有多震撼,慶幸前世我喜歡看精品雜誌,不然也認不出來,那就白白錯過了。」想想又覺得不應該用「錯過」兩個字,好像顯得她多稀罕他,但話已經說出口,又不能收回,只好假裝沒事,反正黎子蔚也不可能揪著兩個字不放。
為了讓他轉移注意力,邵怡然說:「對了,黎子軒的老婆很美哦。」
「那關我什麼事?」
「是那種骨子裡透出的漂亮,想來大伯娘真的用了心,找了個這麼清靈秀美的,黎子軒肯定滿意,他滿意了,祖父祖母也會滿意,但許氏漂亮歸漂亮,性子卻軟弱,翠娟開口,她才幫忙求情,但一句話也說不完,將來不可能唆使黎子軒做什麼事情。
「不像二伯娘就很會唆使二伯父,她好像搞不清楚誰是爹,誰是兒子,總覺得祖父欠了二房一個交代,欠二房一筆銀子,真是人心不足,翠雨成親時求著回來,現在回來了,又想要鋪子,老老實實的住著不行嗎?」
「祖父是知道二房的心思的。」
「也是啦。」
所以老爺子才會早早把掌家權放下去,黎宗二從小跟哥哥不和,只敢靦著臉求爹爹求娘、卻沒那個勇氣去求大哥,這樣也挺好的,像這種無賴,就得有人好好治治,黎宗壹除了對女人比較沒轍之外,其他的都不錯。
黎子蔚道:「月色這樣好,你說這些真太煞風景了。」
邵怡然有點懵,「那要說什麼?」
「說說我們剛成親的事情啊。」黎子蔚半哄半騙,「你在新房等待時,都在做什麼?」
「拿著蘋果發呆,還好蘇嬤嬤給我偷了些點心過來,不然真要餓死了,我早上從萬大人家出發,萬家只給我一小碗粥,說是怕我跑廁所,所以不能多給,我就靠著那一小豌粥從萬家到黎家,從早上等到晚上,真是餓死我了。」
黎子蔚好笑,「那你不緊張?」
「緊張,可也沒那樣緊張,畢竟見過面,這樁婚事也是自己求來的,我很喜歡黎家,覺得黎家人口簡單,好生活,你是黎家四兄弟中最好的,至少我在成親前,不覺得你有什麼大缺點。」
黎子衿跟個丫頭野合,黎子軒把丫頭打得不了床,黎子均花名在外,比起來,黎子蔚真是上上之選。
「我最大的缺點是行事不周,富泰郡主的事情,讓你傷心了。」
「算了。」聽他提起這事,邵怡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之前天天去艷華館,現在突然不去,莫小倌不會覺得奇怪嗎?」她甚至想過,萬一莫小倌真的喜歡他呢?這樣他讓兩頭的人都傷心,豈不是更該死嗎?
「祁大人、李大人、王大人都是他的常客,賞錢給的比我大方多了,他不差我這個客人,艷華館放到現代就是酒店,你看過哪個酒店小姐會對客人動真心的?」
也是,他們賣的是笑容,要的也只有銀子,她還想過有朝一日要跟莫小倌把酒言歡,一起痛罵黎子蔚這負心漢,原來人家沒把黎子蔚放心上,只有自己這個阿呆揪著不放。
「是我傻了。」
「是你善良。」
邵怡然打個酒嗝,一時腳步不穩,突然整個人栽入花圃,在婆子丫頭的驚呼聲中,黎子蔚迅速把她從花叢撈出來。
昨天下過雨,邵怡然現在一臉泥巴,黎子蔚連忙用袖子給她擦臉,「有沒有撞到頭?膝蓋疼不疼?」
「沒、沒事。」就是吃了點泥巴。
「我背你回去。」
邵怡然想說不要,自己可以走,但黎子不由分說把她背上,又吩咐婆子快跑回去燒熱水。
邵怡然覺得自己很沒用,還是忍不住靠了上去,他的後背又寬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