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別哭、別哭,都是這些人不好,他們最可惡了。」他輕哄老婆。
腳尖隨便挑起腳邊的手槍往旁邊一甩,咚!看都不必看就砸昏那個還想作怪的老大。
「人家……人家……嗚……」兒子哭了他一脖子鼻涕眼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別動!別動!大家別動!」
大門突然被撞開,一隊特警威風凜凜地衝進來,一副捨已為人絕不落後的英勇相——其實根本就是接到樓上的通知,內部狀況已經解除。
現場頓時鬧烘烘的。警員和醫護人員連忙安頓受到驚嚇的人質,另一批警察把昏迷的綁匪帶回警局裡。人質們開始打電話給家人報平安,門口還有一群蠢蠢欲動的媒體記者等著衝進來。
但是,妻小三個人安全地偎在原地。在這片寬闊的胸膛裡,外界的嘈雜都已不再存在。
「別哭了,咱們先從後門離開,免得碰上門口那群噬血的攝影機,它們比歹徒更可怕。」他低首吻了每個人頭頂心一下。
「嗯。」巫晶媚破涕為笑。
「關!關!」丁桑打老遠熱情地迎上來。
該死!關城暗咒。逃得不夠快!
「關,真是太太太感謝你了,這次多虧了你,才沒有任何人受傷。」丁桑捧起他的手用力晃動。
說話小心一點!他的眼神發出警告。
很顯然的,他的波長與丁桑不符,所以對方絲毫未接收到他的訊息。
「這位想必是你的妻子吧?」丁桑轉為和她握手。
巫晶媚眨著微濕的睫毛,盯著這位電視新聞常看見的面孔。
看他和老公很熟的樣子,關城怎麼會認識這種大人物呢?
「您好。」她怯怯地回道。
「咳,我們該走了……」關城再嘗試一次。
「妳好、妳好,很高興認識妳,關太太有這樣的一位武丈夫,想必非常引以為榮吧?」
「丁……」關城想阻止。
「我們從很久以前就想好好謝謝關了。」丁桑壓低聲音,對她眨眨眼。「上次我們的情治人員在對岸被捕,多虧了關和他的人及時營救出來,才沒有洩漏更多國家機密,他對國家的貢獻實在不可小覷。」丁桑用力拍他的臂膀,哈哈大笑。「可惜做你這行的人,行事必須低調,不能公開表揚給你一個獎章,不過你收的那個費用也夠讓人肉痛了。」他再轉向巫晶媚,「並非每個人都能把『重武裝』服務業經營得這麼有聲有色,從某個角度來看,關城也是我們的國家之光。」
如花笑靨僵在她的臉容半晌,巫晶媚眨眨水眸。
「重武裝服務業?」
該死!關城閉上眼睛輕咒。
第四章
「服務業?服務業!原來重武裝還能有服務業!」
巫晶媚花容鐵青,僵坐在沙發上顫抖。
關城乖乖坐在她對面,不敢作聲。
今天下午才知道,原來嬌滴滴的小妻子其實深藏不露,簡簡單單幾個含羞帶怯的微笑,再飄幾句鼓勵和崇拜的語字,當場把丁桑哄得服服貼貼,肚子裡有什麼料全部招出來了。
雖然丁桑對他也所知不多,不過光是下午提到的幾個關鍵字眼,已經足夠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咳,小聲一點,孩子都睡了……」
她投過來的兇猛眼光,讓他把所有抗辯吞回去。
整個晚上她先和兩隻小的關在房問裡,放他一個人猶如被烈火煎烤的魚,在客廳裡跳來跳去。接下來,母子三人總算離開了房間,她的眼睛卻紅通通的,讓他心如刀割。
餵飽了兩個小鬼再送他們上床之後,鬥爭大會開場了。
「我的丈夫竟然是一個替人打仗的人……」她彷彿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跳起來開始踱步。
「那是職業傭兵做的事,我們只是『武裝』解決暴力和衝突而已。」他小聲說。
巫晶媚停下來,陰森森地瞄他,他立刻住嘴。
「難道你沒有想過……」她邁過去,揮動雙手。
關城硬著頭皮等她丟下炸彈。
「我和小孩子們一直都……」她邁回來,依然找不到適當的語言傳達心中的感覺。
關城不敢吭聲,靜觀其變。
「其實我們……」
巫晶媚終於停下來!有太多話堵在心裡,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
「我現在沒辦法和你說話。」她頹喪地站在客廳角落一陣子,終於抬起頭。「我心情很亂,必須出去走一走。」
「不行!」他激烈反對。「現在時間太晚了,妳不適合一個人出門,尤其白天才剛受完驚嚇。」
「你說得對,我確實受到不小的驚嚇。」她怒極而笑。
最大的驚嚇就是:她過去將近九年的完美婚姻,很可能只是一場虛構出來的夢。
「晶晶,別這樣。如果妳真的需要獨處,由我出去好了。我一個小時之後再回來,這樣可以嗎?」他輕聲懇求。
由他出去?他還要再「出去」?她深吸了口氣,拿起鑰匙直直走向大門,無法忍受再多待一秒鐘。
「不好!也該是你留在這個家裡,換我走出去的時候了。」
???
她生氣嗎?
是的,她生氣。然而,震驚的感覺又大於憤怒,而傷心的感覺再大於震驚。
想當初她年紀輕輕就嫁給關城,從此卻過著聚少離多的夫妻生活——她沒有怨,因為她愛他!她願意為他奉獻一切,尤其當他告訴自己,他在外面做的是那麼有意義的工作。
國際和平團——造橋鋪路!幫助窮人!
其實,很多時候她覺得彷徨無依,許多夜裡她渴盼身邊有他的陪伴,但是她都強迫自己忍住寂寞。
她知道他已經努力在做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了。只要她一通電話,無論是孩子的生日或她的,無論是女兒進小學或兒子上幼稚園,無論是家人生病住院或大病小傷,他都會千方百計的趕回來,從來沒有錯過家中的重要事件。
但是,一個丈夫不是只出現在重要場合就好。
他並沒有看見小孩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他也沒有聽見孩子第一次喊出的「爸爸」和「媽媽」,他不知道重感冒的她是如何強撐著接送小孩上下學,更不瞭解她夜裡因為強烈的思念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