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為什麼決定我可以一直榮任關太太的角色?」她先放他一馬。
「因為那天早上,我先睡醒了。」他的眼神變柔和了。
「嗯?」她揚起柳眉輕詢。
「那其實是很平凡的一個早上,我先醒過來,妳靠著我睡得很熟,小月就擠在我們兩個人中間。」他的唇畔浮現一絲溫存的笑意。「其實很難說是什麼原因,我只知道自己一直望著妳們兩個,突然很感動,有個聲音在我腦子裡大吼:就是她了,她就是你命定的那個女人!然後我便知道,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這樣的真誠,她抗拒不了!巫晶媚感覺到體內有一處冰封的角落正在融化。
討厭!她明明在生氣的!她不甘願地嗔想。堅持,堅持!
「你在其他地方還有家庭嗎?」
「沒有!」他低吼。她竟敢這麼問!
「你這麼凶幹嘛?你一年裡有半年的時間不在我身邊,即使在其他國家還有女人,我也不會意外的。」她悶悶地盯著素手。
「好,受妳質疑是我罪有應得,但是有些事我非說清楚不可。和妳結婚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其他女人了!妳要懷疑我任何事都可以,獨獨這件事我絕對是清白的。」他鄭重強調。
巫晶媚低眸注視茶几上的木紋。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其實……你瞞騙我的行為和外遇也沒有兩樣。你外頭有了個『它』,為了這個『它』,從一開始就欺瞞你的家人,竭盡所能地跟『它』幽會;最後,你待在『它』身邊的時間甚至超過與家人相處的時間。其中的差別只在於,『它』是一份事業,而不是一個女人,但是無論哪一種,我和小孩終究都是被拋在身後的人。」
一顆水珠在桌面暈開了,她倔強地拭掉。
「對不起……」關城坐到她身旁,緊緊將她摟進懷裡。「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有欠考量,可是,除了這個方法,我不知道還能怎樣保護你們。」
「你的工作很危險嗎?」
「沒有什麼是我應付不來的。」他吻她的臉頰。
他不直接回應,就表示仍然有某種程度的危險性。做了這麼多年夫妻,她怎麼會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城,你有沒有想過?從你結婚的那一刻起,你的生命就不只是屬於你自己,也屬於我,以及我們共同的小孩。如果有一天你出了意外,我和孩子該怎麼辦?」她努力壓抑,仍然止不住堅持墜下來的玉淚。
關城心如刀割。
他寧願她跳起來大吼大鬧,甚至痛打他一頓,都好過現在這樣平靜的哭泣。這種感覺對他太陌生了,仿如胸口被人硬生生扯開來,再硬生生揉成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住吻著她的發。
「我一點都不堅強……我也會害怕,也會灰心;小孩生病的時候,也希望旁邊有個強壯的臂膀可以靠……當我覺得脆弱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某個遙遠的國度出生入死,打著不屬於你的戰爭……而我還傻呼呼地壓抑自己,不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來煩你……我每天夜裡都在擔心,再這樣分離下去,有一天我們會不會漸行漸遠漸無書?你呢?你想過這些嗎?」她忍住淚,雙眸直直望進他的靈魂深處。
「晶晶……」強烈的心疼和愧疚感幾乎淹沒他。
「你知道我聽到真相之後,心裡有什麼感覺嗎?我不是氣你騙我,而是覺得,我的一切忍耐都白費了,我只是在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事實委屈自己……這不是一、兩年的事,而是九年!我沒有同齡的朋友,放棄去外面社交,全心全意留在這個家庭裡,最後成全了你,可是我自己呢?我找不到我自己了。」
「對不起……」他執起她的柔荑,輕吻每一根青蔥似的指尖,把自己最深最濃的情感都投注在這幾個細吻之中。
「出來念大學以前,我必須和妹妹分享同一個房間,之後是和室友一起住宿舍。後來和你結婚,又跟你住在一起。雖然你經常不在家,可是我很快就懷孕生小孩了;接下來的生活又被小孩子佔住,現在仔細想想,我從來不曾自己一個人出來生活過。」她從他褲子口袋裡抽出手帕來擦臉。
「晶晶……」他想說些什麼。
「我不得不這麼想,你把我哄回去,是不是只為了找一個現成的保母和性伴侶?」
上天明鑒!
「如果只是需要保母和性伴侶,我花個三、五萬就能找到很好用的,根本不需要放下所有尊嚴來求妳!」他替自己喊冤。「我想念妳,這很難理解嗎?我想念每天和妳一起入睡,早上和妳一起醒來;我想念妳的香味,妳的頭髮,我想念妳每天嘮叨我的樣子,就這麼簡單。」
她低頭把玩他的襯衫扣子,心裡又甜又苦。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在如此怨怪一個男人的同時,又如此愛他呢?
「我終於可以體會,為什麼許多老公有了外遇,妻子卻不斷的原諒他們了。」她鬱悶地撅起菱唇。
「我沒有外遇!妳可不可以舉別的例子?」關城真想喊救命!
她長歎了一聲。「關城,我還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愛你。」
「噢,我的晶晶……」
她摀住他吻上來的唇。
「就因為我非常愛你,所以我不會吵著要離婚,或者叫你滾得遠遠的,那會比剜出我的心還要痛苦。」
這些情話應該是甜蜜酸楚的,她冷靜的語氣卻讓人開始提心吊膽。
「妳想要我怎麼做,我全部答應妳。」他抵著她的秀額,低聲懇求。
她細細思索著。
「我也還不確定自己想要什麼,但是……」
「但是?」他小心翼翼起來。
「但是我很享受目前的獨居生活,我想要多住一陣子。」她肯定地點點頭。
「這裡是日暖的房子,人家也需要住的。」他做最後的嘗試。
「日暖答應我想住多久都行,這陣子她會去跟大哥住,大哥還很高興呢!」她綻出平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