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柏見母親高興,自然也沒太大意見,溫側妃這輩子被懷王妃壓得一頭,難得有高興的事情,做兒子的怎麼會反對。
發長過腰?應該是假髮。
不過長孫小姐落發是為了盡孝,也沒人會去笑她這點小事情。
江瑾瑜知道二哥成婚了,又高興,又有點可惜自己沒趕上,然後又想,自己跟夏蘭桂的婚事是五月,一定要在五月前好起來,他要騎著愛馬,親自領著鑼鼓跟紅轎,一起到夏家迎接他的新娘子。
他要趕緊恢復,越快越好。
因為江瑾瑜清醒了,皇后於是下令,讓夏蘭桂今日出宮——當然是一片好心,因為人醒了,就會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即便是未婚夫妻,也還是要避諱,於是就住在那天下午,皇后的口信傳來,說她這陣子太辛苦了,快要過年,總不好讓夏家團圓飯少一人,讓她收拾東西,回家準備一起守歲。
夏蘭桂蔫了,她想陪在他床邊說話,想陪著他學走路,還想問問他想吃什麼,如果剛好自己會,那就下廚給他吃,除夕夜,一起吃飯後,就打開窗子,看城頭的煙花……可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皇后的意思很明白,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回家。
高嬤嬤安慰道:「人言可畏,皇后娘娘也是好意。」
「我明白,就是……」
高嬤嬤繼續勸,「小姐不用心急,來日方長。」
妙珠也跟著說:「現在已經十二月底,五月到來也很快,等小姐進懷王府的大門,就可以跟郡王日夜相處了。」
「我現在也沒想婚禮的事情,就是想他還病著,想陪在他身邊……」
「小姐寬心,郡王一定能體諒的,只是世人對女人太嚴苛,皇后娘娘也是為了小姐的將來著想,要是被人傳說婚前就兩人同房相處,那可多難聽,二夫人要是知道有人這樣污蔑自己的親親閨女,也會傷心的。」
說起母親胡氏,夏蘭桂就敗退了。
前世的媽媽沒日沒夜的利用她賺錢,拍電視,拍電影,拍廣告,什麼都沒有的日子,也要開直播,讓粉絲刷在線禮物送她,她感受不到愛,只有畏懼,怕媽媽生氣,怕媽媽打她,等到十七八歲,身體已經長大的時候,心理上又受虐習慣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抗。
她賺錢賺得很辛苦,母親在澳門一擲千金,賺得再多也來不及填補她媽媽一個晚上的壞手氣。
然後拍戲的時候溺死,來到這裡,穿越在年幼發痘的夏蘭桂身上。
痘子好癢,好癢,她總忍不住想揠,胡氏會按住她的手,用打濕的手巾輕輕拍她的皮膚,哄著,「蘭桂忍著點,不然以後留疤會醜的。」
聲音好溫柔,好寵愛,滿滿的耐性。
兩世為人,夏蘭桂第一次感受到母愛。
母親希望她退了這門親事,但在知道她決定要入宮時,還是選擇支持她,每十天來看她一次,給她帶衣服,帶點心,帶用慣的熏香,都是些小東西,但是她卻能感受到胡氏的心意,這樣不辭勞苦,就是怕女兒不習慣。
是啊,如果江瑾瑜醒來,自己還繼續留在這邊照顧他,她夏蘭桂會變成行為不檢點的人,母親要是聽到這種話,那得多傷心。
接了皇后旨意,她得回家。
為了母親,她更要回家。
她不能讓自己有一點把柄落在別人手中,讓別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說她壞話——這懲罰不到她,但是會懲罰到母親,夏蘭桂萬萬不願意。
生活在這個時代,就是得入境隨俗,為了夏家,為了母親,她都得離宮,一切只為好名聲,不然她還想跟她的「怦然心動」多相處一點日子呢,不對,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趕緊趁還有時間,去跟江瑾瑜說幾句話。
想到就做,夏蘭桂穿起貂裘,又拿了個暖手爐在手上,便出了房間朝江瑾瑜養病的屋子去。
守門的宮女見是未來的郡王妃,自然沒阻撓,小心開了一點縫隙,讓她側身進入——江瑾瑜身子還弱,冬天的風冷,包括皇上進出都是這樣。
屋裡除了輪值宮女,還有張太醫跟蕭太醫在。
聞到的依然是藥味混著銀絲炭的味道。
夏蘭桂走到床邊,失望的發現他在睡,下身被子卷高,露出瘦瘦的兩條腿,上面扎滿細長的針。
休息也是恢復的一種方式,總不可能挖他起來。
張太醫見到她來,主動道:「郡王的脈象很好,呼吸也平穩,只要沒出意外,兩三個月內就能恢復。」
「有勞兩位了。」
「給郡王看診,是我們分內之事。」
「既然腳能動,院判也說能走,那以後騎馬射獵,也不會成問題吧。」
「這還沒辦法作保證。」張太醫用詞很謹慎,「老實說,郡王這次傷重,在郡王醒來前,我們二十幾人也沒人有把握,所幸老天開眼,郡王不但醒了,還保住腿,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要騎馬射獵,得再看看,老夫學藝不精,沒辦法回答。」
張太醫這麼客氣,夏蘭桂反而很不好意思,「多虧太醫們日夜針灸照顧,不然只怕郡王也不會這麼快睜眼—騎馬射獵什麼的,是小女子太心急了,問了這不得體的問題,張太醫別跟小女子一般見識。」
張太醫聽得她把功勞都歸在太醫群身上,自然很受用,「夏大小姐太客氣了。」
夏蘭桂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著的怦然心動,心裡跟他說著話——
我回家啦,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可得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
來到這個東瑞國,最棒的事情是有胡氏這個母親,第二棒的是有老爺子這個祖父,然後就是與你相遇。
我想過婚姻,想過未來,但總覺得應該只是隨波逐流,因為大家都是十六歲成親,所以我也是十六歲成親,嫁給誰,靠運氣,不要太難相處就行,以後生了孩子,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日子自然會好起來。
可是我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