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如此渴求著,他並不急著佔有她,他吻遍她的身體,彷彿捨不得錯過任何一寸肌膚一般。
她興奮到快不能呼吸,只希望這長夜沒有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要得更多,她以為自己將無法承受他的熾熱以及激狂,卻意外的全數包容。
他的愛像是海上狂濤,不斷的拍打著、撞擊著她這顆海邊的岩石,岩石無聲承受,而她逸著如泣般的低吟。
一切在喘息聲和歎息聲中畫下句點。
激烈而又纏綿的歡愛之後,他們緊緊的抱在一起睡了。
可天亮之前,她便悠悠轉醒,她沒有動,只是看著雙手仍緊環著自己,像是擔心她會逃開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很安心,像個孩子一般。
她從沒預期或期待事情變成這樣,可它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而她,並不後悔。
伸出手,她輕輕的撫摸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不知怎地,眼淚便湧了出來。
她記得將初次給了他的那一晚,她感動又激動得整晚在他懷裡哭個不停,當時她還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
十年後,她已經三十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是哭了。
因為,這是她跟他的最後一夜、最後一次嗎?
「唔……」這時,傑瑞微微的擰起眉頭,低吟了一聲。
他半閉著眼,像是還沒習慣光線般的瞇眼看她。
當看見她在他伸手便可以碰到的地方時,他安心的笑了。
「寶貝,早。」
「早。」
發現她臉上有著淚痕,眼睛又有點濕潤,他微怔,然後露出不捨的表情。
「為什麼哭了?」
「沒,我只是想起……」
「想起那一夜?」他溫柔的問,並伸手將她擁進臂彎裡,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
他發出一聲喟歎,「寶貝,回到我身邊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將臉貼在他胸口。
須臾,她轉移了話題。
「你今天還要忙貝裡尼先生的事,對吧?」她起身,撈起落在床下的衣褲穿上,「我來做早餐。」說完,她便走進浴室盥洗。
傑瑞躺在床上,面向著浴室,聽著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臉上有著一抹深沉和憂慮。
傑瑞出門了。
毛真妍一個人待在公寓裡,認真的想著她跟他的事。
明明心裡早有決定,但此刻,她卻猶疑了。
是因為跟他發生了關係嗎?那種緊密到彷彿不分彼此的感覺再次的攫住了她?
天啊,愛一個人怎麼是這麼複雜又煎熬的事情?
十年了,她以為心如止水、不需要愛情,但其實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取代他。
如果這真是老天給的機會,她是不是應該牢牢的抓住,別管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沒有失敗的婚姻,只有被放棄的愛情。
她是不是該聽貝裡尼先生的話,試著跟傑瑞重新開始,試著挽救彌補從前的錯?試著……勇敢一點?
正忖著,突然門鈴響了,她走向對講機,那端傳來陌生的聲音,「您好,請問是摩羅爾家嗎?」
「是的。」
「您好,這兒有一件摩羅爾先生和摩羅爾太太的包裹,可以麻煩下來簽收嗎?」
聞言,她一震。
摩羅爾先生和摩羅爾太太?這兒確實是摩羅爾先生的家,但這裡有摩羅爾太太?
傑瑞並沒說他再婚,但難道他其實已經有太太了?
「您是摩羅爾太太嗎?」對講機那頭,快遞人員語帶試探地問:「可以麻煩您馬上下樓簽收嗎?我還有許多物件要送。」
「……喔,請等我一下。」
她不是摩羅爾太太,但這種事無須對不相干的人解釋。
下了樓,門外一名穿著快遞公司制服的年輕人正急躁的在那兒跺腳。
見有著東方臉孔的她下來,他先是一愣,然後禮貌的一笑。
「東西在這裡。」年輕人將一個約莫十五公分立方的盒子交給了她,「請幫我簽個名,謝謝。」
她快速的在簽收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帶著盒子回到樓上。
她將寫著「給摩羅爾賢伉儷」的盒子擺在餐桌上,遠遠的走開,不想看見它。
傑瑞結婚了?他已經不是單身漢了?真的嗎?若是如此,他為何還說愛她?
他手指上明明沒有戒指,也沒有戒痕……喔,並不是每個結婚的人都會戴著婚戒,像她就一直沒把婚戒戴著。
可如果他已婚,貝裡尼先生為何會勸她給他一個機會?莫非傑瑞在這件事情上對摯友說了謊?
他的朋友知道他已婚嗎?在佛羅倫斯時的他是不是以單身漢自居?
突然,她想起住在他家的第一個晚上所接到的那通電話。
那個叫安瑪麗的女人聽到她的聲音時為何那麼訝異?是因為聽出她的聲音不屬於某個她所認識的女人嗎?
若真如此,知道已婚的他竟帶女人回家,安瑪麗為何一點都不怪罪,因為女人應該看不慣這種事……喔,是她忘了,不是常有人說「每個義大利男人都有五個情婦」嗎?
傑瑞雖然不是義大利人,可安瑪麗對於男人偷腥卻是見怪不怪。
如今細想,也許她真是被迷惑了,以至於失去理性判斷。
傑瑞不斷的對她說「我依舊愛著你」,可他從沒說過「我還是單身」。
他對她說「寶貝,留在我身邊」,而不是說「寶貝,再嫁給我」。
他說不管人生轉了多少彎,還是想遇見她,他說……
他的人生早已轉彎,他早已再婚,搞不好連孩子都有了!
天啊,她真蠢!她怎麼會糊里糊塗的又深陷在名為「愛情」的泥沼之中?十年前,她已經脫身了,為何如今又困在同一個坑裡?
想起昨夜的纏綿繾綣,想起自己竟因此而動搖、猶豫,她懊悔又悲傷。
他心裡盤算著什麼?跟現任太太離婚,然後跟她再續前緣?還是他並沒打算放棄他的家庭,而是要她……該死,若真如此,他真的太可惡了。
他怎麼可以?怎麼敢?怎麼忍心?他把她拉進這攤泥淖裡,弄得她滿身狼狽,他把她扯進他現在的婚姻關係裡,讓她變成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