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要……咳咳……」黎曉生勉強吐出字句,但隨即又咳得不停。
就在傭人不知所措之際,黎曉生突然摀嘴彎腰,嘔了好大一聲。
「先生,您怎麼了?」傭人手足無措的屈身察看,只見黎曉生攤開的掌心有一灘鮮艷的紅色。
「先生,您吐血了?!」傭人忍不住驚聲尖叫。
黎曉生只覺得耳邊充斥著傭人發出的嗡嗡聲響,接著眼白一翻,昏死了過去。
第5章(1)
T大附屬醫院——
夏孟苓眉心緊顰,神色焦慮的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鞋跟在光滑地板上發出急促的篤篤聲,在寂靜的空間顯得特別響亮,透露出主人的心急如焚。
一旁,楚祈跟在她身旁走著,雖然他對黎曉生僅有一面之緣,卻與黎曉生莫名契合,即便觀他面相便知他病入膏肓,仍不希望聽到任何惡耗傳出。
他斜睨了夏孟苓一眼,只見她的紅唇緊抿,身子挺得筆直,好似什麼困難都無法將她擊倒似的,但眉宇之間透出的惶然,卻又洩漏了她的脆弱,完全不同於以往那些嬪妃故意彰顯的柔弱,外剛內柔,教他一股疼惜之情倏地溢滿胸臆,升起第一次打從心底有種想要守護某個人的慾望。
思及此,楚祈的腳步微微一頓,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看著走在幾步前的纖細身影,他連忙甩開不該存在的念頭,趕緊提步跟上。
「太太,您總算來了。」
夏孟苓一踏進個人病房,傭人便如釋重負的迎上來。
「醫生怎麼說?」夏孟苓緊擰著雙眉,邊問邊走到黎曉生的病床邊。
「醫生說等太太來再跟您詳細解釋。」傭人恭敬的回答。現在有了夏孟苓作主,她總算稍微安心了些,不再像先前那樣驚惶失措。
夏孟苓點點頭,視線在黎曉生那張眉頭緊鎖、彷彿煩惱難解的病容上審視半晌,忍不住心頭一酸,眼眶發熱。
人家都說有錢好,但黎叔的金錢,卻是造成他如今這樣悲涼的主因。
如果讓他再選,或許他寧願選擇守著家庭,做個老老實實領薪水的上班族吧。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境地,黎叔才會這麼執著於買回起家厝,畢竟他在那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放心,他不會有事。」
楚祈醇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傳來溫暖與力量,讓夏孟苓差一點忍不住落淚。
有多久了?她幾乎都不記得有人陪在身邊給予支持的感覺是什麼了。
她努力逼回淚水,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相信的。」
即使黎叔看起來顯然不好,但彷彿藉著這樣的自我安慰,她就可以說服自己會有奇蹟。
「太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傭人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開口。
吸了吸鼻子,夏孟苓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抬起臉蛋,轉身看向傭人,「什麼事?」
「其實……今天下午少爺有回來找先生,然後我聽到他們發生了一些爭執,結果先生大發雷霆的趕走少爺,然後就變成這樣了……」傭人簡短交代了黎曉生會昏倒的過程。其實她對那個每次回家就會把家裡搞得雞犬不寧的黎繼業也沒什麼好感,他跟他那個姊姊,都是死要錢而沒人性的不肖子女。
「黎繼業……又是他!」夏孟苓咬咬牙,真不知道為什麼黎繼業對自己的父親一點親情都沒有,非要逼他到死才罷休。
「他說了些什麼?」她追問。
「這……」傭人瞄了眼站在一旁的楚祈,閉緊唇瓣不敢說話。
她的視線已讓夏孟苓跟楚祈心中有數,夏孟苓感到羞窘又難堪,想必那個不肖子一定在黎叔面前把他們的關係渲染得淫亂不堪。
「黎總裁不會相信的。」楚祈肯定道。
「是啊是啊,只是少爺說的話實在太難聽了,就連我在外頭聽了都氣得快腦中風了,更何況是身體本來就衰弱的先生,少爺真的太不像話了……呃,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的……」發現自己批評得太順口,傭人連忙閉嘴道歉。
「沒關係,我知道你也是出自於關心。」夏孟苓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由病房外傳來,接著推門進來的是主治醫生。
「陳醫生,我正要去找你,我先生他……」
「黎夫人,我就是來請你過去我辦公室一趟,那邊講話比較方便。」
聽到這,夏孟苓心頭一揪,直覺等等要聽到的應該不會是好消息,但想到這裡,又不禁暗暗苦笑,就黎叔癌末的狀況,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旦醫生有什麼要宣佈,通常都不會是什麼讓人開心的事。
「花嬸,我跟醫生去去就回,這邊麻煩你照顧一下。」她對傭人交代。
「我知道了。」傭人點點頭,保證道:「夫人請放心。」
花嬸是個很用心的傭人,夏孟苓欣慰的笑了,目光再移到楚祈臉上時,有些不自在的說:「這邊沒事了,你可以先回去沒關係,今天我不會再進公司了。」
「我在這邊等他醒來。」楚祈直視著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一是不想當著傭人的面反駁他,二是有他在,若黎繼業又上門吵鬧,多少他可以幫忙擋一下,思及此,夏孟苓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頷首,隨即跟著醫生走出病房。
少了夏孟苓在場,傭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跟楚祈說什麼,只好客氣的詢問:「請問你要喝點什麼嗎?」做傭人做習慣了,開口就是問人家有什麼需求。
楚祈正要搖頭,黎曉生沙啞虛弱的聲音卻突然揚起——
「去買一杯咖啡給他。」
傭人訝異地看向黎曉生,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但見黎曉生原本緊閉的眼瞼此刻卻半睜開了,雖然樣子還是十分虛弱,但確實是清醒了。
「先生,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您都不知道太太有多著急,一接到我的電話,就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了,現在她正在聽醫生解釋您的病情,要不要我去通知她?」傭人鬆了口氣,便連珠炮似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