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碧山敬父親一杯,祝父親福樂綿綿,笑口常開,兒子先乾為敬。」霍曉濤說完,仰頭便喝掉杯中酒。
霍碧山看著,也趕緊地飲下。
今天的霍碧山有點心神不寧,不為別的,只因他還牢牢記著,去年的中秋就在此處,他是如何膽戰心驚地趁著黑燈瞎火,人仰馬翻之際,一手將賀春恩推了下去。
雖說賀春恩沒死,但舊地重遊,他還是莫名地有點心驚。
為此,今天出門前,他姨娘還不斷對他耳提面命,要他千萬警醒,莫有差池。
他原本想稱病缺席的,可姨娘說霍曉濤都把禮送到了,要是駁了他的好意,恐怕會讓霍騰溪有其他聯想,認為他是因為眼紅妒嫉兄長而不樂意出席。
就這樣,他為了配戴霍曉濤送來的金絲雲紋腰帶,穿上自去年中秋過後便被他收在深櫃之中的長衫。
「碧山,大哥也敬你一杯。」霍曉濤親自給他斟了一杯酒,笑望著他。
迎上霍曉濤的笑顏,不知怎麼地,霍碧山覺得心直跳,他難掩慌張無措,快快舉起酒杯。
霍曉濤目光深沉地注視著他,「大哥希望我們兄弟和樂,從今以後不……」
話未說完,眾人突然聽見一陣瘋狂急躁的狗吠聲,個個臉上現出驚色,不為別的,只因去年中秋亦是這般場景。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十餘條大狗衝上樓閣,在亭台上亂竄。
尖叫聲四起,頓時燈火俱滅,一片漆黑。
黑暗中,腳步聲、驚呼聲、狗吠聲擾亂了每個人的判斷,沒有人知道誰在哪裡。
「這是怎麼回事?」霍碧山回想起去年的事,一顆心七上八下,衝著黑暗中大喊,「來人、來人!」
突然間,有人拉住了他,他一驚,「誰?」
拉住他的人沒有響應,只是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將他往後推。
「啊啊!這是……」霍碧山腳步踉蹌,整個人向後仰去,他感覺到自己的腰靠住了什麼,但上半身已是懸空,他這才驚覺到自己被推到欄上了。
這情景、這狀況……他太熟悉了!因為熟悉,他忍不住放聲大叫,「啊,放手!放開我!」他像個害怕的小孩,「別、不要!」
霍碧山死命地抓住那扯著他脖子的手,那是男人的手,瞬間,他背脊一涼,一股寒氣自他腳底往頭頂竄,「不……別推我下去……」
突然,一道低沉的冷嗤傳來,彷彿來自地獄深處,「她連求你的機會都沒有,她以為你要拉住她的……」
聽見黑暗中傳來的霍曉濤的聲音,霍碧山雙腿發軟。
「你為什麼要置她於死地?」霍曉濤沉聲問。
「我、我沒有!你胡說什麼?她是自己掉下去的!」霍碧山出言反駁,立刻就感受到霍曉濤的手往下加壓。
「啊,不要——」兩腳幾乎要懸空,嚇得他哇哇大叫。
「這群惡犬怎麼來的,你心知肚明吧?」霍曉濤冷哼一聲,「說,你做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霍碧山聲音顫抖著,「你不能把我推下去啊!」
「誰看見我把你推下去了?」霍曉濤冷笑道:「人人都知道我分了鋪子跟銀子給你,咱倆兄友弟恭,我豈有害你的道理?」
「你、你……你敢!」雖看不見霍曉濤臉上的表情,但光是聽著他冷厲的聲音,再加上自己腳已懸空,已經讓霍碧山嚇到都快尿褲子了。
霍曉濤也不跟他囉嗦,一個掃腿讓他連腳尖都構不著地,他整個人幾乎都在欄外,只要霍曉濤放手,他必死無疑。
這下子,霍碧山全招了,「都怪賀春恩,是她把我逼急了,我才狗急跳牆!」他大叫道:「大哥,別推我下去,這一切都怪那個女人,是她……」
自白未竟,突然亮起一簇光,接著一簇又一簇的燭光亮起。
樓閣上不只霍曉濤及霍碧山兩人,還有崔姨娘、春恩、趙媛、蘇翠堤跟貞平。
崔姨娘讓春恩跟貞平拉著,貞平捂著崔姨娘的嘴,從頭至尾沒讓她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時,貞平鬆開了手,崔姨娘淚流滿面,一臉的絕望。
霍曉濤將霍碧山拉了回來,霍碧山緩過神,看著母親及所有人,頓時身子軟乏,癱坐在地。
崔姨娘抬起那不甘的眼看著霍曉濤,語調顫抖得厲害,「霍曉濤,你高呀……」
霍曉濤冷冷地看著她,「姨娘,剛才碧山都已經招了,您呢?」
「……」
「您做過的事,不用我一一細數提醒您吧?」霍曉濤唇角懸著一抹氣定神閒的微笑。
崔姨娘看著在樓閣上的春恩等人,突然目光一定,停留在蘇翠堤身上,不禁咬牙切齒地道:「蘇翠堤,你膽子也忒肥大了,居然吃裡扒外!」
「過去是媳婦無知,一直被蒙在鼓裡,竟不知您與夫君做了這麼多喪盡天良之事。」有著春恩撐腰,蘇翠堤終於學會勇敢,「您認罪吧!」
崔姨娘知道自己中計,已無退路,笑看著霍曉濤,「霍曉濤,你想怎樣?」
「姨娘,我沒死,春恩也活著,過去的事也都過去了,我本已不想追究……」說著,霍曉濤頓了頓,黑眸中迸射出兩道銳芒,「可你們母子倆卻不知及時悔悟,一再進逼,為求個心安,我不得不出手,這是你們咎由自取。」
「霍曉濤,你……你陷害我跟我姨娘!」霍碧山緩過氣來,咬牙切齒地吼著。
「碧山。」霍曉濤笑睨著他,「你可小點兒聲,父親才走不久,要是他聽見,我可真救不了你們了。」
聞言,霍碧山語滯,「你……」
「廢話就不多說了,」霍曉濤眉梢一挑,直視著崔姨娘,「姨娘,我給您兩條路走,是您留下來繼續陪侍父親終老,放心,該給您的,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但碧山他得離開霍家,出府自立門戶。
「第二條路,你們母子倆都離開。」霍曉濤打斷她,不給商量,「快,雖然我讓人先將父親帶下去,但他什麼時候起了疑心回來,我可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