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的建議是拜託可靠男性友人扮演梅裡美的男朋友陪她回家,謊稱他們昨夜在一起,用交往的事混淆媒體視聽,於是梅裡美想到了他。
看到梅裡美瀕臨崩潰的樣子,他只能點頭答應。
匆忙中他的手機落在經紀人的車裡,稍晚他用梅裡美家的市話打了好幾通電話給若琳,但都沒人接,擔心她找不到自己著急,但也不能放梅裡美這樣不管,因為外邊的狗仔隊一直都在。
心中隱約有種不安,瞪著窗外漸暗的夜色,勒馳濃眉緊鎖。
「你走吧。」
他回頭,見梅裡美不知何時起來,一臉慘白的靠在門邊看著他。
他走過去扶她走回床上躺好,「沒關係,我陪你。」
她摀住臉,幽聲道:「你走吧,我沒事。」
勒馳不忍,伸手拍拍她顫抖的肩膀說:「我知道很難過,但你要挺過去。」
梅裡美嚶嚶哭泣,整個人埋在床鋪裡,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他幽幽歎息,輕拍她的背,給她朋友間的安慰,他能給的,只有這麼多。
凌晨,他離開梅裡美的家,急急趕往姚若琳的住處。
他聽到了她的留言,時間在他送梅裡美回家的時候。
不確定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他趕到她家卻撲了個空,打電話沒人接,半夜他站在她住處樓下,盯著那扇漆黑的窗子,不安像一張無形的網,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他打電話給小米,追問她是否知道若琳的下落。
小米告訴他昨天若琳有找過他,之後再無聯繫。
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他心直往下沉。
心急如焚,卻完全沒有線索,她能去哪裡?
回家?他追到若琳老家,得知她不在又返回。
在大街小巷找她,所有人都知道有個男人發瘋一樣的尋找姚若琳。
可她去哪了?
沒有人知道。
不得已,他只好委託徵信社,調查與姚若琳有關的一切蛛絲馬跡。
最終他被告知一個名字—康卓爾。
康卓爾心理諮詢,在市中心精華地帶,一棟七層高的大樓,白色大理石牆面,映照來往人流車影,在清一色的灰色建築中,特立獨行。
勒馳衝上位於三樓診所,點名要找康卓爾,不顧櫃檯小姐的阻攔,直接衝進記憶中的辦公室。
三十五歲的康卓爾依舊一身白衣白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手握白色鋼筆,從病歷中抬起頭,對上雙眼充血、一身狼狽的勒馳,他擺擺手,示意櫃檯小姐離開。
「好久不見。」他眉眼不動聲色的問。
「她在哪裡?」沒心情敘舊,勒馳開門見山。
「誰?」康卓爾雙手交疊成塔擱在桌面上。
「姚若琳!別用你那套無可奉告打發我,我要知道她現在在哪?」
他不安、焦躁,從徵信社那裡聽到她多年來依舊斷斷續續接受心理治療後,他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是他疏忽,以為她只是無法釋懷,卻不曾想過當年的事對她傷害到底有多大?要一直依靠心理醫生的幫助度日,現在他居然弄丟了她,他該死!
將他的情緒盡收眼底,康卓爾挑眉,「即便我告訴你她在哪也沒用,她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你。」
「那麼她在這裡?」他鬆口氣。總好過她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她遭到襲擊,」康卓爾語氣平靜,可卻像扔了顆炸彈,炸得勒馳肝膽俱裂。「是林志文。」
「該死!」他一拳砸在牆上。
看著他的反應,康卓爾冷冷的問:「那個時候你在哪裡?」
勒馳垂頭,扯出一絲苦笑。現在說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偏偏該死的不在。
康卓爾歎氣,「十年前,我被她爸媽請到家裡看她時,第一個感覺是這女孩死定了,因為她根本不想活,她躺在床上,整個人毫無生氣,由於瘦得太快,皮膚跟不上脂肪消瘦的速度,整個人好像被塞在布袋裡的娃娃,而且那布袋還傷痕纍纍,因為她會突然衝進浴室使勁刷洗身體,直到出血為止,那是我見過最恐怖的自殘方式,她一心求死。」
勒馳站在窗邊,瞪著玻璃上自己的身影,恨不得狠狠砸過去。
他不知道,全都不知道,甚至還問她報復林志文是否快樂?他該死!
「當時我只有一個辦法救她,就是激怒她,讓她有活下去的理由,我告訴她可以報復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這些年她確實是這樣做的,一直用這種偏激的方式保護自己,讓自己強大起來,不受傷害……姚若琳過得很苦,一直和過去做鬥爭,直到遇見你。」
勒馳轉身,眼眶發紅濕潤。
「一個月前她問我,真心付出會否有真愛,有人這樣告訴她,她不確定是否該再試一次,是你說的?」康卓爾的目光直逼人心。
他點頭,覺得自己的心疼得要碎了。
「我鼓勵她接受你,卻沒想到造化弄人,終究還是情關難過,姚若琳注定要過這一劫。你要見她可以,但我希望你想清楚,她禁不起再一次傷害。」
郊區的一棟花園別墅,附近有農場和大片樹林,是適合度假的好地方。
很多年前康卓爾買下這塊地,改建私人療養院,提供需要安靜空間調養身心的病人小居,並有瑜伽、茶藝、Spa等設施。
康卓爾帶他到一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停在門口小聲交代,「她的情緒很低落,別刺激她。」
勒馳點頭,伸手推開門走進去。
白色的房間,一貫康卓爾的風格,橡木地板、白色窗欞,白色鐵藝雙人床,一組米色真皮沙發,整個空間整潔又精緻。
他環視一周,卻沒看到想見的人,浴室也空無一人,正要轉身出去找人問個清楚時,目光掃過牆角,驀地愣住。
偌大的雙門衣櫃留著一條縫,白色衣角夾在縫裡,他走過去,小心翼翼打開衣櫃門,看到了她。
她雙手環抱膝蓋,整個人窩在衣櫃一角,慘白著臉,眼窩下橫著淡淡黑眼圈,臉頰還有尚未退去的淤青,手上纏著刺眼的紗布,低著頭,不說話,眼裡一片冰冷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