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打草驚蛇,只好乖乖鬆手。「走吧!去吃午飯。」七月盛夏的正午,喜歡坐在公園裡「看人」的瘋子恐怕只有她林淑慧小姐。
「我要回家了。」她紅著臉拍掉身上的草屑。
他一怔。「才出來不到兩個小時呢!」
「我又不是出來陪你吃飯的。」她忽然想起來,從皮包中掏出支票。「對了,這回可別又忘記。三十五萬的即期支票,你拿去吧!如果不夠再通知我。」仔細考慮過了,無論他肯收多少,她都不打算少給一毛,欠債是種很難過的感覺。
他不接,俊朗的濃眉皺成一團。「你哪來這麼多錢?」
「我借來的,你收下吧!」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你向林先生借的?」他可不希望她傻傻的跑到地下錢莊借高利貸,屆時被砍手砍腳可不是好玩的事。
她連忙搖頭。「喂,我弄壞你車子的事還沒讓我爸知道,你去店裡時不要說溜嘴哦!」看來他不問個明白是不會死心的。「我向我未婚夫借的,他很照顧我,不會催我還錢。」
他張口結舌,老天!
「你……你有未婚夫?」語氣不敢置信地提高。
「是啊!」她隨口回答,走向公園門口。
「慢著!」他衝過來抓住她的小手。「把話說完再走。你以前為可沒提起過這件事?」
「提他做什麼?你又不認識他。」
這個王磊腦筋似乎不太正常,總是正事不談,盡問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相處一個多月,她多多少少提過一些家裡的事情。
「你……你這個笨瓜,少根筋。」他氣得口不擇言。「我在追你,你沒感覺嗎?」
她瞪大眼睛,追她?「少無聊了,你追我做什麼?」
哪有人這麼問的?「你當初也是這樣問你的未婚夫?」
「我何必問?他又沒有追我。」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原本一直懷疑林淑慧的腦袋構造和別人不同,現在終於證實了。
「好!」王磊發揮了莫大的耐心。「那麼你何不告訴我當初為什麼會和他訂婚?」
今天非弄清楚她和「未婚夫」的關係不可。三個星期前他已經改變做個普通朋友的初衷,覺得放棄淑慧這個奇葩實在太可惜了,好歹也得成為男女朋友,誰知此時爆出這個大冷門來。
「我不知道你問起這件事情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別想追我!我才不會看上你呢!」她繼續朝出口走過去。
「為什麼?」王磊被惹毛了,他哪一點比不上那個人?
她思考一下,決定很誠實地點醒他。有時想想,王磊其實也蠻可憐的,周圍的人全都當是塊肥肉巴結他,沒人會對他說出真心話,她雖然只是他的泛泛之交,也應該發揮朋友「諫言」的功能。
「你太游手好閒了,我從沒看過你在工作,相形之下我未婚示張伯聖就踏實多了,人家苦幹實幹才創造出今天的局面;而且他的私生活清白,不會同時和許多女人交往,不像你既有大明星孟影倩,又想來糾纏我。此外,你花錢如流水,兩百多萬買輛奔馳車已經很奢侈了,居然還花五、六十萬改裝它,這筆錢足夠平常人買三輛車,還部K…」
「夠了!」他大喝,捉住她的手走回車上,冷氣開到最強,手指輕揉作痛的額角。
淑慧同情地望著他,現實總是殘酷的,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他的眼角覷見她的神情,心裡直在歎氣。如果她只是使小性子才說出這番話,他還不會太緊張。可是瞧瞧她這副篤定憐憫的神色,分明相信他正是那種人。
「小慧,」他握住她的手。「還記得上星期六我原本約你出來,卻臨時打電話給你,改約在星期三嗎?」她點點頭。「因為我臨時飛到日本出差去了,趕著在七十二小時內完成一星期的工作量,回來見你。在熟識你之前,我連星期天都待在公司工作半天,下午是我整調唯一的娛樂時間,精力全放在我的嗜好──汽車改裝上,偶爾才陪我'乾妹妹'影倩外出吃個飯。相信我,我忙碌時你並未看見,平時出來吃飯我又不願意讓公司話題侵入休閒的時間,這絕不表示我是個游手好閒的花花公子。」
她第一次看見他嚴肅認真的模樣,聽得一楞一楞的。
「我不知道這世界的人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如果窮困,大家避之惟恐不及;一旦遇上有錢人,虛心結訥的面具背後,卻是對他人格或生活方式的質疑。難道富有的人只能有玩世不恭或現實勢利兩種嘴臉?為何我不能用一種輕鬆愉悅的方式來面對繁重的事業壓力?」
她怔怔地望住他。「無論你心中如何看待我,我都不介意。我只想告訴你三件事;第一,我不是個無知貪玩的草包公子;第二,我追定你了,只要你還沒有結婚我就不會輕言放棄;第三,把你的嘴巴合小一點,我要吻你了。」
然後他立刻吻住她。
淑慧的腦筋完全亂成一團。
她──竟讓這男人吻她!竟讓他的舌頭溜進她唇裡,糾纏著她的小舌頭雙雙共舞。她從不曾如此靠近一名男性,感受他激烈沸騰的情緒,吸進他淡雅的刮鬚香味。王磊的存在首次在她生命中顯得如此真實。
他雙手滑上她的嬌軀緊緊圈在懷中,甚至不願讓空氣阻隔在兩人之間,手指纏住她腦後輕軟的柔絲,眷戀著那誘人的光滑質地。淡淡的女性香澤飄入鼻端,益發刺激他早已亢奮如火的身體,粗重的喘息和呻吟震動了他的胸膛,他貪婪地吞噬著雙唇下純真的甜美。
嚶嚀一聲,嬌若芙蓉的臉蛋埋進他頸窩,不願他停止,也不讓他繼續。
「你……你怎麼可以……偷吻我?」她細聲喘息,羞得躲在他懷中不敢見人。「伯聖都沒吻過我。」
他的腦袋暈陶陶的,被她透露的小秘密取悅了。此時此刻,兩人若非處在他的車內而是房裡,那該有多好!他不敢奢想侵犯她的純真,只想將她擁在懷中更長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