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隔壁的業務員隔著窗戶叫她。「這邊店裡有老闆的電話,他現在沒空接,你要幫他聽嗎?」
他剛才叫她什麼?老闆娘?
「好。」她緩緩開口,帶著一臉如夢似幻的表情飄向隔壁。他們叫她老闆娘!「我幫他接。」
哦,她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出了問題,否則怎會一眼望去,世界變成嬌艷的玫瑰色?
「那個囡仔是你的?」一個客人帶著苦笑問伯聖。
「對。」他的笑容就像個驕傲的父親。
「生得很水,」客人繼續苦笑。「不過嘴巴也很利。」
他納悶地望向他。「對不起,她說話沒大沒小,我怎麼罵都沒有用。她剛才對你講話沒有禮貌,是不是?」
「沒啦!只是──」客人舉起一隻手指頭。「她給我咬啦!」
「什麼?」他大吃一驚,連忙道歉。「真是失禮,太抱歉了。我馬上叫她來向你道歉!」回頭大吼:「婉兒!給我過來!」
影倩才剛掛上電話,立刻聽見他暴跳如雷的吼聲。這男人的脾氣未免也轉變得太快了!
「怎麼回事?」她跑出來瞧瞧,身旁忽然多了一個又氣又怕的小影子。「婉兒,你又惹叔叔生氣了?」
「我才沒有。」她噙著淚水,委屈地申辯。
「過來。」伯聖拉住她走向客人面前。「向伯伯道歉!」
「不要!」她抿緊嘴唇,固執地不肯屈服。
「婉兒──」他的話尾不詳地拖長,小女孩再度淚眼汪汪。
「伯聖!」影倩低聲勸他,蹲下來把女孩擁入懷裡。「乖乖,告訴阿姨怎麼回事?」
她嚶嚶地哭泣起來。
客人登時心軟了,拍拍伯聖肩膀。「沒關係啦!給囡仔咬一下也不痛,莫驚到伊了!」
「你為什麼亂咬人?」又不是小狗!他暗惱。
「誰叫他摸我頭……人家叫他不要摸……他又摸……」她哭得打嗝,淚水沾濕影倩上衣。
「沒錯,沒錯!」客人很好心地打圓場。「我看伊古椎,給伊摸頭,伊不中意我摸啦!」
他一聽更氣。「客人看你可愛哎,你居然咬人!」
「我討厭陌生人嘛!」她哭喊。「我不要陌生人亂摸嘛!」影倩心疼得輕撫她背部。
伯聖實在拿她無可奈何。「失禮,陳先生,今天換機油的錢不用算了,真是不好意思。」
「莫要這樣講。」他眼睛一亮,盯住影倩。「你是不是那個電影明星?」
影倩頷首,露出歉意的微笑。
「要不然這樣啦!你給我簽個名,讓我帶回去給我女兒,其它免再計較,好吧?」
「沒問題。」三個大人同時鬆了口氣。
自認識影倩以來,伯聖第一次感激她的女明星身份。他匆匆送走客人,走回辦公室,婉兒已經收住淚水,兀自打著嗝窩在影倩懷裡。
「下次不准隨便咬人哦!」他輕撫她的秀髮。
小女孩不領情,搖頭甩掉他的手。他每回看見她的哭相,滿腔怒氣總是發不出來。
「人家討厭不認識的人啊!」她委屈地重複。
兩個大人互望一眼。小婉兒怕生?不可能吧!
「我和你張叔叔當初也是陌生人哪!」影倩試探,清晰地記得初識時小女孩和她談笑風生的模樣,一點生疏之情也沒有。
「誰說的?」她打個呵欠。「你們才不是陌生人,你們是……」她困頓地埋進她懷中,喃喃地念著聽不清楚的囈語。
他們是什麼人?伯聖和影倩對望一眼。為何小婉兒對他們獨獨與眾不同?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浮起一個相同的疑問:她究竟是誰?
「我很擔心……」影倩溫柔地調整懷中人的姿勢,讓她趴睡得更舒服些。
「如果……突然冒出一個婉兒的親人,想帶她回家──」她輕輕搖頭,光想到就無法忍受。不行!婉兒是她的心肝寶貝,是她和伯聖的孩子,誰也不能帶走她!
初識時,心頭籠罩的莫名親近感已說明一切,這小孩和他們有緣,注定成為兩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別胡思亂想。」他傾身刷過她的紅唇。「我會找時間和律師談談,一旦確定婉兒沒有其它親人後,立刻辦理收養她的手續。學校也快開學了,這些問題總得解決的。」
無論如何,他會想盡辦法將婉兒留在身邊。
這小女生不只是個過客,更是他生活的重心,每天應付她的調皮搗蛋、撒嬌使蠻已經變成例行公事,他無法想像自己的生活一旦缺少這顆小太陽,將會何等暗淡無光。
「帶她上樓午睡吧!我來抱。」他扶起影倩。
「不。」她捨不得放下她。「她不重,我抱得動。」
他健臂一伸,攬住兩個女生。
更何況,婉兒是介紹他和影倩認識的小紅娘。儘管仍然有些阻礙橫隔在中間,然而他很明白,自己留住影倩的決心,與保留婉兒的想法同樣堅決。她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親人。
影倩的視線和他交會,無盡的癡戀愛意默默在凝眸中傳送。
我愛你。
我愛妳。
他滿足地簇擁她們踏上樓梯,擁著他最最心愛的兩個女人。
第七章
王磊吹著口哨穿過馬路,步履輕揚地推開咖啡屋的木門,對影倩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
「嗨!」他拉開木椅坐下,同樣的輕便舉動在其它男人身上顯得跳脫而不夠穩重,由他做出來卻自成一股瀟灑不羈的風采。
「王大公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打趣。「難得看見你如此春風得意,有什麼好事可以和老朋友分享嗎?」
「得意的人可不只我一個。」他不甘示弱。「閣下最近也挺難找的,莫非找到其它巢穴蹲著了?」
「別胡扯了!老實招來,何方美女居然能取代我在你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一提起淑慧,王磊的心逕自柔了一半。「說來你或許不信,這位女士不但長相平凡,而且性格古怪,感覺神經遲鈍到極點,是我所見過最不解風情的女人。」
若在平時,她會不敢置信地挑高眉毛,但現在卻很能體會他的情形。「我的'他'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缺少浪漫細胞,常常必須靠我主動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