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伯府,為了他,大姑姑委屈自己做了許多的讓步,可這一切府裡的某些人卻不知道,也看不明白,想想很是讓人心寒。
「把帖子送進內院給母親,讓她派人回國公府信兒。」席澤林將帖子遞給李路。
李路躬身接過,回了聲是,「老奴告退。」向著屋裡的三個主子施了一禮,他慢慢退了出去。
「阿林。」
「姑姑?」
程玥寧一邊糾正席玉佳運筆的姿勢,一邊道:「你那個表舅,眼神帶著輕浮,提醒你二姑姑離他遠著些。看他年紀至少弱冠,便是沒有成親,屋裡也必定有侍妾在,咱們伯府的姑娘就算是庶出,也不是他這樣的能攀得上的。」
席澤林點頭,剛才榮喜堂上的一切他也看在了眼中,對於表舅那種覬覦的目光他也甚為厭惡,更為厭惡的是表舅看到大姑姑時那輕視的神情。
輕視?他憑什麼輕視大姑姑,就因為大姑姑不出眾的相貌嗎?
「對了,阿林。」程玥寧突然想起件事,抬頭去看侄子。
席澤林疑惑地看過去。
「咱們伯府在城外是有莊子的吧。」
席澤林覺得自己有些心累,大姑姑果然什麼都沒放在心上,他只好說道:「之前分家時,大姑姑在城外還分了一座小莊子呢。」
「哦,這樣啊。」程玥寧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一直沒把自己當成這府裡的人,所以當時分家的單子她根本就沒看。
如今的安遠伯府雖然大家還都住在一起,但是實際上已經分家了,只等一出孝期就各自過活。只不過守孝期間的所有開支還是走伯府的公中,這也才有了之前席嬋娟因為月例而吵鬧的事。
「姑姑想去莊子上住?」
「嗯,府裡來了客人,我不習慣,去莊子上住些日子。」
「哦。」
「既然我自已現在有莊子,就不問你了,我回去問桃紅她們去,到時候就去那裡待著。」
「姑姑,我能跟你一起去嗎?」正在練握筆、運筆的席玉佳帶了點怯怯地問。
程玥寧伸手摸摸她的包包頭,道:「好啊,正好跟我做伴兒。」
席玉佳甜甜地笑起來。
席澤林也想跟著去,可他知道這不合適,他就算只是根樁子,現在也得把這樁子豎在安遠伯府裡穩住眾人。
程玥寧帶著侄女陪侄子在書房又待了一會兒,然後就抱著小姑娘離開了。
被姑姑抱在懷裡的席玉佳臉上是滿滿的笑意,姑侄兩人走到垂花門前時,就看到了桃紅柳綠兩個大丫鬟,還有席玉佳的乳娘和兩個小丫鬟等在那裡。
內眷一般是不到外院去的,尤其是伯爺書房那樣的地方,所以伺候的人只能等在垂花門前。
程玥寧一路將侄女抱回了自己的攬芳院,直把跟著的乳娘看得暗暗咋舌。
大姑娘的力氣真大,竟然一路將姐兒抱回來還臉不紅氣不喘,沒事人一樣。
「桃紅柳綠,把我的東西收拾收拾,過幾天咱們去莊子上住去,哦,去分給我的那個莊子。」最後她補了一句。
「是,婢子這就去收拾。」
兩姊妹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了瞭然,姑娘這是避嫌,也是懶得跟無關緊要的人應酬,直接想避開。
對姑娘的決定,她們姊妹也是贊同的,這位親家舅母此時不合時宜的來訪,總是透著一些怪異,就算為了明年的考期,但都到年底了,這是要在親戚家過年的打算?他們完全可以過了年再來的。
而且那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姑娘又跟府裡的人其實沒有那麼親近,姑娘打算置身事外沒什麼不對。
丫鬟們收拾東西,程玥寧就領著小侄女在院子裡翻花繩、跳格子,把小侄女累得滿頭是汗,但臉上卻都是笑容。
等到小姑娘玩累了,程玥寧讓她擦了擦汗,然後又餵她喝了些溫水,這才讓乳娘把她帶回去。
送走了小侄女,程玥寧對丫鬟道:「我往日寫的字都拿出來燒了吧。」
聽到她這樣的話,桃紅柳綠都怔了下,但還是聽話照做,先去將放著那些字稿的箱子找了出來。
然後主僕三人抱了字稿圍在院中,一張一張地投向銅盆,裊裊的輕煙緩緩升上空中飄散開來,不留絲毫痕跡。
燒完了那些字稿,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婆子們過來收拾殘局,那主僕三人卻已經轉身回了屋子。
對於姑娘好端端地在院子裡燒字稿,院子裡服侍的僕婦們心裡也犯嘀咕,但只是狐疑一下並不會深究,反正她們姑娘總有她自己的道理。
晚飯是大廚房按時送來的,菜色很普通,在吃食上程玥寧不挑剔,也從不要求大廚房給自己開小灶,所以大蔚房一貫是採用這樣不過不失的做法。
伯府裡有小廚房的只有老安遠伯的院子和席嬋娟的院子,程玥寧這裡是沒有的,她進京後柳雙鳳也提議過給她的院子弄個小蔚房,但是被拒絕了。
桃紅柳綠服侍著程玥寧吃過晚飯,飯後,程玥寧依舊拿了本詩集坐在燈燭下慢慢翻看。
翻了兩頁,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轉而問邊上的人,「把分家時的清單給我找出來,我看看。」
「好的,姑娘。」桃紅應了一聲。
很快,清單便被找了出來,程玥寧拿在手上仔細看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感歎了一句,「原來,我現在也算是個富人了。」有田莊,有店舖,有金銀,還有一迭下人的賣身契。
四嫂他們為她的考慮還是很充足的,直接將相應田莊和店舖僕役的身契都交到她手裡,也算是保證了她的話語權。
孤身一人上京,突然之間身上背上了這多麼人的生計,她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目前田莊店舖的出產和收益還是歸於公中,要等到出孝期才會真正屬於她。
看著自家姑娘這副滿足唏噓的模樣,桃紅柳綠心裡卻是替姑娘不平,仙去的老伯爺心都偏到了姥姥家,臨終前只惦記著江姨娘生的那一對子女,給了不少的體己私房,後來分家的時候老夫人還是按例分了些給那對姊弟,而她們姑娘只不過有這麼一份體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