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月老的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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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繁紅儘管思路比較迂迴﹐卻不遲鈍。王鑫暴躁的怒氣讓她很莫名其妙﹐而且﹐受到傷害。

  「剛才有人送東西到飯店……」她頭低低的﹐掏出一封國際快捷的急件。「你的信。」

  若非有急事﹐她也不想多跑這一趟呀﹗

  為什麼他工作的地方禁止她涉足﹐而梁小姐卻可以去呢﹖他在台灣或者飯店裡﹐不是這樣蠻不講理的。

  「你冒著迷路的危險、穿越大半片市中心﹐只為了送這封信給我﹖」他不可思議地問。

  「上面標示著『極速件』。」她清靈的眼漾著迷濛的水光。

  「無論多急也能等到我回去再處理。」王鑫多少自覺他的話太沖了﹐努力想和緩下來。

  「錢秘書早上打電話來﹐說你趕著拿到裡頭的文件。」她咕噥。

  「那也不差我回旅館之前的這幾個小時﹗」他的自制力又險些全軍覆沒。

  這女人根本不瞭解他大動肝火的原因是什麼﹐她的安全比任何文件重要千百倍﹗

  「我怎麼曉得﹖」她微扁著委屈的菱唇。「如果只是次要的東西﹐上面就該印著『普通件』。既然信封標寫出『極速件』﹐當然代表它很急的意思。因為『速』就是『快』﹐由我親自送來自然最快﹐假如你不希望我這麼做﹐乾脆打電話叫錢秘書把信封上的『極速件』劃掉……」

  「繁紅﹗」他快崩潰了﹐嘩啦嘩啦的怒吼一古腦兒的湧出牙關。「可不可以﹐就這麼一次﹐別、和、我、瞎、纏﹖你是到二十多歲的年紀﹐也應該學會分辨事情的輕重緩急了。當我們仍然待在台灣﹐你要怎麼胡言亂語都無所謂﹐但是這裡──」他用力跺一跺大理石地板。「這裡是紐約﹗全世界治安最糟糕的地方﹗就拿剛才的情況來說好了﹐被那位聲名狼藉的史先生染指過的女人多得用手指、腳趾也數不清﹐難道你這麼渴望成為下一個﹖幸好我剛才及時下樓﹐否則他會把你拐到哪兒去﹐沒人曉得﹗你就不能偶爾一次清醒一點嗎﹖」

  繁紅被他陡然爆發的怒氣震懾住。

  「我……我很清醒……」她第一次破人臭罵得完全出不了聲。

  就她記憶所及﹐房東和承治他們從來不曾說過她一句重話。

  「清醒的人不會輕易讓陌生人引路﹐還自願送上門讓人家摸遍裡裡外外﹐吃盡豆腐﹗」他不曉得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是她忽視囑咐﹐擅自離開安全的地方﹖抑或是她隨便接受男性的碰觸﹐甚至沒有一丁點抗拒的意味﹖

  莫非──對她而言﹐男性的撫摸是很稀鬆平常的事﹖他開始懷疑她究竟懂不懂體膚上的接觸所代表的意義。不﹐應該說﹐他懷疑的是﹐他們所分享的親密關係﹐對她而言究竟有沒有產生任何意義﹐會不會只是她眾多怪異邏輯之中的一個「理所當然」﹖

  「沒有讓他摸遍裡裡外外……」繁紅垂著螓首﹐好生委屈﹐半晌﹐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難道夢遊的人就會﹖」

  啊──他想尖叫。

  「蕭、繁、紅﹗」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咬牙切齒的喟息。王鑫爬過衝冠怒發﹐疲憊地橫了她無奈的一瞥。「拜託你﹐別把公寓那套希奇古怪的把戲帶到紐約來﹐好嗎﹖」

  「我沒有……」極度受傷害的感覺取代了她辯駁的能力。

  她不懂王鑫口中的「胡言亂語」、「希奇古怪」是什麼意思。雖然房東小姐時常歎氣、稱呼他們為「怪人」﹐其實開玩笑的意味多過於正經八百。她也從來不覺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麼差別。起碼﹐在公寓成員的眼中﹐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屬於「失常」的。難道在他眼中﹐她一直是個胡言亂語、希奇古怪的女人﹖

  王鑫倪見她眼眶內翻滾的晶瑩水珠子。他──會不會說得太重了﹖

  「算了﹐你先回旅館等我。」

  哀怨的氛圍籠罩著她﹐他們身處的小角落宛然暗化成濃灰色的沉鬱。

  「……我先走了。」繁紅低聲道別。

  望著她懨懨的情狀﹐王鑫忽然覺得罪孽深重。

  「繁紅……」安撫她的輕話躍到嘴邊﹐卻轉了個圈兒﹐發生突變。「我叫公司的車子送你回去﹐省得你又四處逛大街。」

  「……好。」她的表現直可獲頒奧斯卡最佳小媳婦獎。

  王鑫煩躁的手徹底破壞工整的髮型。

  其實生活在象牙塔的人並非有過﹐他們單純無知的人生觀可能比在世俗生活打滾的凡人更加喜樂。而殘酷的﹐是破壞了他們清新純淨的桃花源、將他們拖出象牙塔的現實主義者。

  比如說﹐他。

  他似乎有一個關鍵點處理錯了……

  ◇ ◇ ◇

  「我畫給你的符﹐你千萬要隨身帶著﹐別讓旁人撿了去﹐便宜了那些外國鬼子。」風師叔身隔十萬八千里﹐依然牢記著為美麗芳鄰祈福保平安。

  「風師叔﹐美國人不時興咱們東方人那套鬼畫符的。」沈楚天從分機插播喳呼。

  「你不想活了﹗風師叔辛辛苦苦作法求來的護身咒﹐你怎麼可以說人家是鬼畫符。」咕咚一聲﹐沉大胚明顯中了娃娃老婆的絕招──奪命粉拳﹐分機落人暴力政權的手中。

  「一聽就知道沈楚天是外行人。」話筒裡清清楚楚地傳來風師叔的嗤鼻聲。「我的符咒專克邪魔歪道、牛鬼蛇神﹐『洋鬼子』也算鬼的一種﹐難保他們不會發現繁紅身上懷有抵抗他們邪術的利器﹐偷偷將護身符摸走燒燬。」

  「如果護身符真有克制洋鬼子的功效﹐他們敢伸手將它『摸』走嗎﹖」沈楚天在旁邊小聲地咕噥。反正他被毆打習慣了﹐已經培養出忽視惡勢力的絕活。

  風師叔一征。「好問題﹗我回頭再研究研究。」

  一窩人明明佔有樓上樓下的地利之便﹐偏生喜歡佔據國際電話線打屁﹐多虧了細心的小房客察覺彼端遲遲末傳來任何音訊。

  「繁紅姊姊﹐你在哪裡﹖」小路呼叫狐仙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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