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的真話,文瀾,等會你誠心點,求月老給你一門好親事。」
薛文瀾不語,他心裡想著別人,不管什麼樣的親事都不會是好親事—無法做個好丈夫就不要去禍害別的女子,讓別的女子受苦。
遊歷先生笑說:「薛大爺若不拜月老,也可以拜拜土地公。這裡雖然是月老廟有名,但旁邊有一座土地公,梅花縣的婆婆媽媽都愛,土地公慈祥得很。」
薛文瀾聽了覺得有點意思,「土地公求什麼?」
「什麼都求,家宅平安最是常見,廟前就有賣香火跟簡單素食的小販,等會我陪大爺買一些。」
說話間,月老廟到了,大香爐插滿了香,供桌上的各種水果牲禮更是層層疊疊,一堆大娘子、小娘子,也有不少單身漢,人人虔誠。
因為人多,攤販也多,居然還有賣糖葫蘆、波浪鼓等吃食小玩具,二、三十個攤子,熱鬧得很。
周華貴一看就笑,「香火這麼興盛,肯定靈驗。」
遊歷先生說:「老太太跟大娘子去拜土地公,小孩子通常就來月老廟前面的攤販玩,雖比不上七巧節或者元宵,但鄉下孩子要求也不多,圖個熱鬧。」
說話間,一個男娃跑了過來,「要兩個糖葫蘆。」
那攤販見生意上門,自然高興,「有有有,小公子要蘋果的還是醃李子?」
「一個蘋果,一個醃李子。」
聲音清脆,十分可愛。
那攤販拿了兩串出來,小娃交過了銅錢。
攤販點了銅錢,「多謝小爺。」
「多謝大叔。」
薛文瀾看著有趣,這麼小的小孩子,怎麼會懂禮貌?買了東西還要謝謝別人辛苦,家裡可教得真好。
周華貴就更羨慕了,小孩子說話軟軟糯糯,連個背影都顯得惹人憐愛。
這時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娃過來,「哥哥、哥哥,我要。」
就見那男娃把手中的糖葫蘆遞過一串,「蘋果的。」
背影差不多高,想來是龍鳳胎。
周華貴都笑出來了,「喲,你們看小孩子真有趣,這麼小的小孩子,也知道那是自己的妹子,要愛惜的,買吃的都會多買一份。」
杜嬤嬤討好的說:「血緣天性,這是天生的。」
就見那男娃牽著妹妹的手轉過來,眾人原本只覺得孩子可愛,但這一見面都有點吃兩小兄妹跟薛文瀾長得居然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女娃,眉眼唇鼻居然無一不像薛文瀾,簡直一個磨子印出來的一樣。
杜嬤嬤拍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這兩個娃娃。」周華貴一看,眼睛都亮了,「這要是文瀾的孩子那該有多好,這樣我孫子也有了,孫女也有了,該有多圓滿,可惜我沒那個命,兒子跟個和尚一樣,讓我現在都只能羨慕別人。」
遊歷先生見薛文瀾不感興趣,這可是金主,得討好的,於是賠笑說:「天下這麼大,相似之人也是有的,我一個親戚就遇過,不奇怪、不奇怪。」
兩孩子都穿著淺綠色的秋衫,錦面有刺繡,看得出家境不錯,小臉蛋白白淨淨,眼睛黑溜溜的,牽著手吃著糖葫蘆,小臉頰一鼓一鼓的,臉頰上還沾有一點糖萌蘆的紅色,說不出有多可愛。
周華貴捨不得移開目光,內心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能抱孫。
「小少爺?小小姐?小少爺?小小姐。」一個嬤嬤在人潮中尋了過來,一看到兩個娃娃在吃糖葫蘆,連忙過來,「啊喲,我的好少爺、好小姐,嬤嬤去個茅房,你們就不見了,嚇死嬤嬤。」
那女娃把自己的糖葫蘆湊前,笑咪咪,「嬤嬤也吃。」
「嬤嬤不吃,小小姐可別全部吃完,不然晚飯吃不下。小小姐臉上沾了糖,別動啊,嬤嬤給擦擦。」
她怎麼會在這裡?宋心瑤不是回京了嗎?
薛文瀾看到那嬤嬤,只覺得恍如雷擊——這是劉嬤嬤啊,宋心瑤的奶娘。
小小姐、小少爺這兩孩子……這兩個跟自己很像的孩子……
薛文瀾腦門發熱,耳朵嗡嗡嗡的,想說話又說不出什麼,胸口疼得不行……
他的異樣當然引起注意,周華貴跟杜嬤嬤也發現了。
杜嬤嬤是宋家老人,跟牛嬤嬤是老相識,剛剛是沒發現,現在注意到了,自然發現,忍不住喊了出來,「牛家的老姊姊,是你嗎?素英姊姊?」
牛嬤嬤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喊她素英了,下意識的轉過頭,不看還好,一看眾人驚呆。
牛嬤嬤是宋心瑤的奶娘,她又喊這兩人小少爺、小小姐,長得這麼像薛文瀾,孩子是誰的,不言可喻。
怕嚇著他們,薛文瀾壓抑住心中翻騰,蹲下身子,擠出微笑,「小朋友,你們叫什麼名字?」
孩子,心瑤給他生了一對孩子。
男娃畢竟是哥哥,倒是比較主動,「我叫宋自珍,這是我妹妹,叫做宋寶珍,叔叔叫什麼名字?」
「我叫薛文瀾,文書的文,波瀾的瀾……你們……」薛文瀾太激動了,連聲音都發顫,「你們幾歲了?」
兄妹兩不約而同伸出胖胖的手,比了個四。
「讀書了嗎?」
「還沒,娘說等明年春天。」
「會寫自己名字嗎?」
兩兄妹奶聲奶氣的一起回答,「會,娘有教的。」
「你們娘可安好?」
宋自珍跟宋寶珍露出困惑神色,薛文瀾一笑,「安好」對還沒啟蒙的孩子太難了,於是想了個簡單的,「娘過得開心嗎?」
兩個娃娃點頭,「開心。」
牛嫂嬤蹙著眉,薛文瀾是個不錯的人,專情又上進,但周華貴卻不是。
祁大夫什麼人哪,那種等級的大夫,嘴巴比石頭還難撬開,若不是周華貴有塞銀子,哪這麼剛好會踉薛文瀾提起她是流產,這點小把戲可以騙倒十幾歲年輕孩子,可騙不倒她這老婆子。
這幾年,牛嬤嬤心裡自然沒少罵這兩母子。
可是啊,看到薛文瀾那樣驚喜,那樣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接近兩個孩子,她又心軟,心想,終究是他們的爹啊,讓他說幾句話也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