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又叫過宋心梅,給她選了白色帶棕色線條的,宋心湘拿到的也是一樣白色帶棕色線條。
都是好東西,但還是分了嫡庶——給的東西都要有,可還是要分一下,不然會被笑說沒規矩,什麼時候庶女可以跟嫡女拿一樣的東西了。
莊家是京城的各種皮裘大商,這次帶來的還有老虎皮。
老虎皮稀少,不可能像貂裘這樣做好了才賣,老虎皮是賣出去了才會裁做。
宋心瑤摸了摸,粗粗的,不舒服啊,可憐的弟弟要穿這種東西,又不好看又不舒服,威風嘛?好吧,是有點威風呵。
宋心梅拿著祖母給自己挑的,不太高興,她也想要純白的,明明還有兩件純白的,祖母卻不讓她試,可她也不敢說,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是「母親」生下來的,本來就低姊姊一等,只是知道歸知道,還是覺得好不公平,大姊姊不管什麼都比她好……
許氏興致頗高,讓汪蕊也挑了,自己又替二媳婦朱氏挑了。
莊娘子笑咪咪的跟著帳房去領銀子。
許氏見到三個孫女,心情頗好,剛好昨日得了新茶便讓人煮了起來,親自考校三個孫女,茶葉來自哪裡,茶水又是幾沸。
宋心瑤七歲,宋心梅跟宋心湘都是六歲,啟蒙時間沒有差很多,不過宋心瑤畢竟托了多一歲的福氣,她的答案比較接近……雖然說得也不正確。
三沸的水說成四沸。
明前龍井嘗成了雨前龍井。
但許氏已經很滿意,才七歲呢,於是獎勵了她一隻鐲子。
就見宋心梅臉上出現懊惱神色,許氏笑說:「梅兒,你差你大姊姊一歲,莫急。」
第一章 寄人籬下表少爺(2)
這時候外面突然有個嬤嬤招手,熊嬤嬤奇怪,走了出去。
熊嬤嬤是許氏的陪嫁丫頭,後來嫁給了管事,年紀有了,但還是服侍自家小姐,兒女們也都是在宋家的鋪子做事。在宋家,熊嬤嬤一定程度的代表了許氏的意思,就連汪蕊跟朱氏這兩位太太也得給熊嬤嬤幾分面子。
熊嬤嬤隔了一會才回來,一臉欣喜的對著許氏,「小姐,嫁到周家的二小姐有消息了。」太高興了,一時都忘了改稱呼。
許氏回神,驚愕又驚喜,手上茶盞掉落在地,「阿玉……有消息了?」
「是。」熊嬤嬤把手上的信放在桌子上,「是二小姐的女兒跟外孫,拿著信上門了。」
許氏顫抖著手拿起那封舊信,上面寫「二太太」,是她自己的筆跡,她當年寫給妹子許玉的信……
妹子的丈夫後來分了家,剛開始還有寫信,後來就沒消沒息,她遣人去打聽,只說那戶的老爺欠了好多賭債,半夜全家跑了……
許氏抹淚,「快點讓他們進來。」
熊嬤嬤很快又出去發落。
宋心瑤拿出手絹給祖母,「祖母莫哭。」
「祖母是太高興了。」
宋心湘奇怪,「是祖母年輕時的朋友嗎?」
「是你們表姑母。」
除了宋心瑤之外,宋心梅跟宋心湘都覺得奇怪,祖母那邊的親戚不多,兩個祖舅都已經過世,現在總共有七個表叔跟幾個表姊表弟,從來沒聽說過那個祖舅有生女兒,表姑母?哪來的?
「你們都回自己房間去吧,祖母要跟你們表姑母好好說說話。」
三姊妹雖然好奇,但已經開始接受閨閣教育,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能不聽,於是都隨著嬤嬤回翠風院去了——孩子還小,現在都隨著汪蕊住。
宋家的規矩,男孩九歲獨立院子,女孩十歲,現在四個孩子都不到那年紀。
許氏想起年輕時跟妹妹許玉種種,忍不住淚漣漣。
京城的人都以為許家是三手足,其實是四手足。許氏還有一個小妹許玉,嫁人一年多就不見了,從此二十幾年沒有音訊。大哥跟弟弟死前都還掛念著這個小妹,擔心她過得不好,又擔心她死了沒人知道。
找了這麼多年,許家都絕望了,沒想到這時候妹妹的女兒上門了,許氏確認這信沒錯,是她寫出去的,妹妹的女兒手背上有個胎記,她還記得……
現在算算,那女娃也二十多歲了,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弟妹,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許氏一邊想,一邊覺得時間怎麼這樣漫長……
終於,熊嬤嬤把人領來了,一個年輕少婦跟一個小男孩,穿得很樸素,一臉近親情怯。
少婦長得有五分像許玉,走起路來更是一模一樣,不用看胎記了,許氏知道眼前的女子一定是妹妹的親生女兒。
妹妹嫁給一個姓周的商戶,但那周大爺偏偏不學好,不但打妻子,還賭博……
少婦一見許氏跟自己母親相似的面容,一下紅了眼眶,「甥女華貴見過姨母,華貴的夫君姓薛,這是我給夫君生的兒子,叫薛文瀾,文瀾,快點給姨婆磕頭。」
小男孩在母親催促下,有點彆扭的行了大禮。
許氏伸手,「乖,過來姨婆看看。」
小男孩長得很精緻,雖然難掩一路風霜之色,眼睛還是炯炯有神,小小的孩子,滿臉的倔強。
許氏摸摸他的頭,一臉慈愛,「你乖,幾歲了?」
面對那樣和藹的神色,男孩便倔強不起來,「六歲。」
「讀書了嗎?」
「上了兩年的學。」
「四書五經都開始念了嗎?」
「尚未,還在念詩詞。」
「那也挺好的。」許氏摸摸甥孫的頭髮,想到妹妹已經有了外孫,臉上更顯得慈藹,「循序漸進,才是正道理。」
許氏看完孩子,對周華貴伸出手,「華貴,上次看到你還是抓周那日,現在都這麼大了,跟你娘……長得真像。」
周華貴聽到姨母提起過世的母親,又想起一路種種辛苦,忍不住鼻酸,「母親也說我們娘倆長得像。」
握著周華貴的手,許氏想起二十幾年前,「那時你娘還擔心你這胎記會越長越大,不好對親,現在想來倒是淡了不少。瞧我糊塗的,你都成親了,這胎記什麼的自然不重要,對了,孩子的爹呢,怎麼沒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