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首次在他面前示弱,他覺得有趣,更不可能放她下來了。
秦肅兒心頭咯登一聲,開始覺得頭腦發暈。「我並不想克服……」
他根本不聽她說,他瀟灑利落地上馬,身姿挺拔,將側坐的她圈在兩臂之間,她還搞不清楚他是怎麼上馬的,就被突然高高揚起前蹄斯嗚的馬兒嚇得花容失色。
她生平只坐過一次雲霄飛車,那由高處落下的體驗所引發的恐慌,讓她發現自己有懼高症,從此對於遊樂園的任何遊樂器材都謝絕往來。
而現在,她就有在坐雲霄飛車的感覺,駿馬大步狂奔,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後倒回蕭凌雪的懷中,她盡能死命環抱住他。
蕭凌雪一拉馬韁,鳳舞馬蹄翻飛,向著城處的樹林奔去。
「你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你這混蛋!」秦肅兒閉著眼睛,把臉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叫。
蕭凌雪臉上滿溢著笑意,享受著她在自己懷裡的感覺,此刻她只能依靠著他、仰仗著他,不再是那個手拿縫線、發號施令的嚴肅佳人,這時的她,身上才有點女兒家的韻味。
他極是滿意此刻的時光,雙腿一夾馬腹,胯下鳳舞益發疾馳而去,鳳舞亦是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猛地一縱,越出一個馬頭,就像能飛天似的。
等等,這是什麼聲音?有人在哭嗎?
他竟然把一個女人弄哭了?不是那種跌了一跤,在他眼前落淚的嬌情哭法,而是因為太害怕而真的哭了。
大雲以武立國,姑娘家多半會騎術和箭術,尤其是高門貴族的小姐,很多都是自小學習馬術,講究文武雙全,非但能策馬棄騰,還能彎弓射獵,每年也有為貴族女子舉辦的賽馬,而她竟然真的不會騎馬,甚至害怕騎馬……
他抱看她翻身下馬,一時不知如何向她解釋他並非有意把她嚇哭,更不曉得該如何安撫她。
烈日當空,秦肅兒有些睜不開眼,她覺得很想吐,渾身都不舒服,心臟咚咚咚咚狂跳個不停,她想她很有可能會因為心跳過度而死。
她不是矯揉造作,而是真的害怕、真的難受,他的眉心頓時打了十七、八個結,可是他還是不習慣承認錯誤,他緊蹙著眉頭,面色凝重,心中懊惱,但嘴上說的卻是——
「你害怕,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個頭!」秦肅兒臉色蒼白的把他推開,踉蹌的往一旁走去,凶狠的警告道:「你不許過來!」
她到一旁草叢裡去吐了,可她什麼也沒吐出來,只是乾嘔,整個人有種虛脫的感覺。
莫名其妙穿越而來累積的壓力在瞬間爆發開來,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不適應,這見鬼的破爛地方!既沒冷氣也沒網絡,教她怎麼活?她好不容易讀到了醫學院畢業,又熬過了實習,難道就為了來這鬼地方當大夫嗎?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是救人,為什麼要讓她死掉?又為什麼要派一個煞星來折騰她,到底是為什麼?!
她哭得聲嘶力竭,像是要將她穿越來受的濁氣盡數吐出,能哭死最好,死了說不定就能穿越回去了……
「你不要哭了,算我不對……」蕭凌雪走到她身邊,臉色有些尷尬。
秦肅兒驀地抬眸瞪著他,臉上都是淚水。「什麼算你不對?你綁架我,妨礙人身自由,本來就是你不對!」她說得激憤,氣得身發抖,臉頰微微泛紅。「你這王八蛋、大混蛋!我不是哭喊著求你放我下去了嗎?我一直在苦苦哀求,你為什麼不放我下去,看我害怕很好玩嗎?這樣你開心了嗎?我告訴你,我要是活活怕死了,一定要找你索命!」
他不發一語,任由她罵。
她發了一通怒火,淚水總算止住了,用帶著濃濃的鼻音命令道:「你快點想辦法把我送回萬宴樓!我家丫鬟若再不見我回去,就會去報警——報官!」
蕭凌雪自知理虧,他放下了身段,柔聲道:「你不敢騎馬,咱們就走回去。」
肅兒實在沒有力氣了,很想問他不能叫輛馬車。
這時代又沒有手機,四周都是樹林,要上哪兒去叫馬車,問了也是自問。
走回去就走回去,他能走,她沒理由不能走。
她以為離京城中心已經很遠了,原來兜了一大圈,早就又回到城郊不遠的樹林裡,他牽著馬引路,兩人走不到小半個時辰便看到繁華的市街,進了城,他放開了韁繩,吹了聲口哨,鳳舞便自行走了。
秦肅兒是怕高,可對馬兒沒有敵意。「它會自己回去?」
蕭凌雪點了點頭,「它叫風舞,很聰明。」
她沒再問馬的事,自顧自地說道:「怎麼這麼近?我以為我們在很遠的地方。」
他好笑地道:「你只顧著閉眼尖叫,根本沒看清身在何方。」
秦肅兒沒好氣地道:「這要怪誰?怪我嗎?」
蕭凌雪揚笑的嘴角瞬間僵凝,他斂起笑意,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道:「自然是怪我。」
他都承認錯在他了,她也沒什麼好追究的,只哼了一聲便轉頭看兩旁的商家店舖,見到一間店舖排了長長的人龍。
「善德堂?」秦肅兒念著牌匾上的字。「為什麼大排長龍?」
蕭凌雪自然不知。「善德堂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藥鋪,你若想知道,便去問問。」
因為善德堂是藥鋪,秦肅兒才有興趣知道人們在排什麼。
兩人走近了,她過去問了其中一個大娘。
那大娘一聽她問,便來了興致,熱切地說道:「哎喲,姑娘你不知道啊?今兒個是保體丸、五珍丸和十香膏、雪玉膏開賣的日子,四種都只有六百六十瓶,賣完就沒了,要等一個月,所以想買的人要早早來排臥。」
秦肅兒不免咋舌,「一種就有六百七瓶這麼多?」
「哪裡多了?」大娘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京城的達官貴人都愛拿來送禮,我看這隊伍裡有一半都是高門人家的小廝丫鬟替主子來買的,他們一買都是幾十瓶,往常一天就會售罄,晚來根本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