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兒可不知道他在心裡把韓青衣給批判了一回,她笑得眼睛如彎月,「知道了,我不會告訴其它人的。」
蕭凌雪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唇上,他鬼使神差的說道:「要入山必須通報此地官府,你需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卑鄙了,連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用如此迂迴的方法打聽一個姑娘家的閨名。
秦肅兒假意低頭喝茶,一邊思忖,原主身為翼親王妃,在被發落到瑞草院之前,常在高門間走動應酬,肯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而眼前這人,不知是哪個高門裡的世家子弟,若是讓他聯想到一塊兒就不好了。
她喝了一口茶,這才慢悠悠地回道:「我叫秦素素,素白的素。」
秦素素……素……凌雪不自覺的在心裡默念。
有來有往才是道理,秦肅兒跟著問道:「不短五爺貴姓高名?」
他眼也不眨的看著她,「蕭凌雪,凌空駕雪。」
蕭是大雲國姓,也是天子姓,天下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他蕭凌雪的名字,他本為此刻她總會知道她面對的是什麼人了,沒想到她竟是笑瞇瞇的說道。
「滴水成凌,傲雪凌霜,好名字。」她不是文科的,但仍是硬擠出兩個詞來讚美。
蕭凌雪立刻就愣了,他目光深沉地瞅看她,「你未到京城之前,是生活在山裡嗎?」
秦肅兒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只好隨便亂糊弄,「可以這麼說。」
她該不會是露出什麼穿越人的馬腳了吧?
幸好他並沒有再深究下去,而此時菜也送上來了,她趕緊轉移話題,吩咐小二要打包一桌席面。
昨日帶回去的那桌席面大家都吃得很歡,今日她又拿到兩百兩的診金,對下人大方點也是應該的,畢竟他們也是因為原主才會淪落到瑞草院,被府裡其它下人看輕,鎮日吃著冷飯餿菜。
「底上沒有廚子嗎?」蕭凌雪不輕不重的問道。
秦肅兒不知道他問這個幹麼?避重就輕地回道:「廚子手藝差。」
他又繼續追問道:「為何不換個廚子?」
「那不是我能做主的事。」但心裡卻用力腹誹,你住海邊嗎?管得真寬。
想來原主可真窩囊,被打發到破敗的院,連廚房的工人都能欺到她頭上,堂而皇之的送冷飯給她吃,虧她還是有品階的親王妃。
她那便宜夫君也忒是狠心,將她打發到瑞草院之後就不聞不問,原主可是因而尋死,也真的死了,若她沒有穿越而來頂替了原主,他就是害死了一條人命,也就是間接殺人。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般厭惡原主,若是知道原主死了,說不定不會掉一滴眼淚,可能還會慶幸終於擺脫了一個大麻煩。
可憐原主爹不疼娘不愛的,好不容易嫁了人,攀上高技,卻年紀輕輕便貪恨而終,草草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有鑒於此,她一定要設法離開王府,讓原主的魂魄也得到自由,若是留在王府裡,原主肯定因為太冤了面死不瞑目。
蕭凌雪見她眉心微微蹙起,不知在思索什麼。
對她好奇之事不只一件、兩件。
有丫鬟和小廝跟著,稱呼她小姐,她的家世應是過得去,可卻連換廚子都不能做主,是庶女嗎?肯定是。
朝嫡庶向來分明,嫡在天,庶在地,若是嫡女,怎會還要打包吃食回去?
想來是哪個地方官高昇為京官,舉家搬遷來京城定居,而她是府裡的庶女,保不定還是庶子房裡所出的庶女,身份更為低下,月例銀子不多,但有一手不為人知的醫術,便暗地裡出府行醫賺取診金貼補。
所以她總讓馬車在萬宴樓外等她,也總在這裡下車,就怕被家裡人發現她偷偷出府。
她一個地方官養在深閨的庶女自然無所見聞,又初來京師,不知他名違也在情理之中。
蕭凌雪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判斷無誤,因此當秦肅兒提著打包的吃食說要先走時,他沒有熱意要送她回府,只叮囑她明日要早些到萬宴樓等他派來的馬車,早些結束診查,才能早些上山。
秦肅兒從萬宴樓離開之後,故意在街上東轉西繞了好一會兒,確定蕭凌雪並沒有跟上來,這才雇了輛馬車往劉大夫的保安堂而去。
她向劉大夫道明來意,她想見一見藝寶齋的唐老師傅,劉大夫今日見了她的縫合之術,又跟顧太醫一塊兒得到羊腸線的製作方子,對她早佩服得五體投地,自是義不容辭的領她前往。
可惜的是,唐老師傅對於打造手術器械的人一無所知,畢竟那是他祖輩之事,那時他都還未出生,年代久遠,早不可考。
秦肅兒徒呼負負,不過她當場又付了訂金,要再打造十套相同的器械,她相信這些器械早晚能派上用場。
劉大夫見狀,實在心癢難耐,他硬著頭皮回道:「姑娘,雖然小老兒道這要求極是厚顏無禮,可還是厚著臉皮一問,不知小老兒能否也打造一套這樣的工具?」
秦肅兒露齒一笑。「劉太夫說的是什麼話:哪有讓你花錢的道理,這十套手術器械裡,有一套就是要送給你的。」
劉大夫喜出望外。「這怎麼敢當、這怎麼敢當……」
她笑道:「做手術講求的是團隊合作,日後還有需要劉大夫幫忙的地方,到時還望劉鼎力相助。」
劉大夫一聽自己還有機會看她縫合,頓時激動不已。「若有需要小老的地方,姑娘儘管開口,小老兒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肅兒搖頭失笑,「劉大夫言重了,若是赴湯蹈火之事,我也不敢叫叫你去做。」
劉大夫對她恭敬地長揖下拜,真心誠意的正色說道:「小老欽佩姑娘的超群醫術,如果姑娘不嫌棄,小老兒想拜姑娘為師,重新學習醫術。」
事實上,今日秦肅兒離開後,他和顧太醫閒聊時得知她還精通針麻之術,這可令他大為震驚,針麻之術失傳已久,他只在古籍上看過,卻在她手上重現,教他怎麼能不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