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麼事?」
「要是你出門嚇壞小孩子,那些可是大穆未來的棟樑啊,一個都不能少。」
「青青。」杜玫跟在穆穎辛身邊走來。
「阿玫。」她向她伸手,兩手交握,杜玫與她並肩。
只是她的笑容在看見殷宸身邊的徐嬌娘時,凝結。
她對穆穎辛道:「把皇子妃借我,行不?」
「行,可你得擺出主人態度。」穆穎辛笑著回答。
「你想要什麼態度?」
「都午時了,不問問客人餓不餓?」
「真能耐,專挑著飯點過來,也不管人家方不方便。」
「喂,我們什麼交情?不方便也得方便,快命人送上午膳。」
殷宸對徐嬌娘道:「你先回屋裡,我陪陪朋友。」
「為什麼青妹妹可以作陪,我卻不能上桌?爺……」她往他身上貼著撒嬌。
「一起來吧,別嫌棄就好。」沈青對著徐嬌娘和殷宸客氣一笑,好像陸學睿、穆穎辛、杜玫不是客人,這對新婚夫妻才是外客。
餐桌上,眾人說說笑笑,氣氛比想像中好,只要徐嬌娘別偶爾插上一句讓人想跳樓的話,不要做出讓人側目的動作,整體狀況算不錯。
只是這要求對徐嬌娘而言,似乎太困難。
「爺,你嘗嘗我剝的螺。」
徐嬌娘拿筷子把蝦夾到殷宸嘴邊,這動作讓陸學睿反胃,當眾曬恩愛?這裡真是鎮國公府,不是哪家窯子妓戶?而這位真的是徐家閨女,不是青樓妓子?
殷宸沉了臉,道:「放著,我待會兒吃。」
「好啊,爺得多吃點,把身子養好,上戰場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爹每次回京,我娘都給他熬補湯呢。」
穆穎辛看出殷宸有強烈的殺人慾望,不過他卻說:「瞧瞧,徐氏多會伺候人,青青,你可得好好學學,免得喧賓奪主,忘了誰才是正室。」
「七爺這話可說得不對,皇上賜婚平妻,平妻與正室是一樣的,我與妹妹都是伺候爺的人,哪來什麼喧賓奪主。」徐嬌娘一笑,又把手中那盤魚肉往殷宸手邊推,道:「這魚我挑好剌,爺可以吃了。」
杜玫皺眉,低聲問青青,「她這是在做什麼?」
「佔地盤。」
「佔地盤?」
「聽過小狗尿尿嗎?同樣的行為。」
杜玫掩唇輕笑。「你不在乎?」
「在乎。」不止在乎,還心痛得緊,只……心痛是她的事,何必非要讓所有人看清?
「學學?」
「如果那塊地盤得這樣伺候,我認了,割地賠款。」
穆穎辛也不曉得在剌激誰,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放進沈青碗裡。「你也多吃些,競爭這種事,需要體力。」
魚肉裡沒有剌,那剌全紮在杜玫心裡了,當著她的面,如此肆無忌憚,穆穎辛啊……從來沒有在乎過她的心。
也是,她本來就比青青慘,喜歡這件事,始終與她無關。
筷子停在半空中,笑容微頓,心受傷,但她是個完美女人,她夾來一隻蝦,剝好殼往沈青碗裡放,說:「沒錯,能吃就多吃些,別虧了心,還虧了胃。」
桌子下,沈青握住杜玫的手,兩人相視,微哂,她沒來得及開口,徐嬌娘先一步搶話。
她笑道:「七皇子妃可真賢良,自家相公對別的女人那麼好,不嫉妒,反而還跟著照顧,真是不簡單。」
杜玫沒發怒,反道:「不怪你,你自然不瞭解,阿宸、阿睿、青青、相公和我,我們是一家人,誰對誰都不僅僅是慇勤,還特別在意、特別關心,別說相公給青青夾菜,便是他給青青剝蝦、餵飯,把家裡的好東西全送過來,也沒有妒嫉的道理。」
言下之意,在座人士,就徐嬌娘不在「一家人」範圍內。
說完,她夾一筷子肉片到殷宸碗裡,再夾一筷子雞肉到陸學睿碗裡,夾完又道:「青青,你家廚子這道醋溜魚片做得不地道,下回到表嫂家,表嫂讓你表哥去釣魚,親手給你做。」
沈青失笑,桌子下的手握得更緊。「何必與她爭這閒氣。」
然杜玫的表現讓穆穎辛一怔,始終覺得她沒脾氣,沒想到……灼灼目光落在妻子身上,他對她,是不是太不瞭解?
「總不能永遠讓小人得志,未免太沒天理。」杜玫在她耳畔說。
「天不理,我們自己來理,何必事事求天?」
「也是。」
「表嫂,青青,你們兩個別一直咬耳朵呀,有什麼好聽的,說出來大家聽聽啊。」陸學睿嚷嚷。
沈青揚眉。「我在問表嫂,這世上有沒有後悔藥?」
殷宸咬牙。沒有的,即使有後悔藥,他也不允許自己吞下去,因為這件必行之事,是他前輩子的後悔。
「哪有這種東西。」陸學睿一句話否決。
沈青與杜玫相對望。
杜玫接話。「有的,丟掉心愛的東西,錯過喜歡的人,就算再哭再後悔,失去便再也不會回來。」
「是啊,所以我說沒有後悔藥的嘛。」陸學睿道。
殷宸接話:「有的,哭過恨過之後,定下心來好好想想,也許不要過度執著、不要過分堅持,就會發現,其實心愛的東西,喜歡的人都還在原來的地方,不曾改變。」
沈青和杜玫同時轉眼,沈青搖頭。到底是誰固執啊,分明是他,已經改變的事,已經丟失的東西,他非要堅持不變,難道同樣的話一說再說,說服了自己,便能說服全世界?
沈青搖頭。「不,應該說,在遺憾過後,放手眼前哀怨,挺直背脊繼續往前,當下一次遇到值得珍惜的,就不會重蹈覆轍,對未來的珍惜,就是對過去的補償。」
青青要他放手,她想去追尋下一場奇跡?不!他不給她這個機會,他不允許她放棄,不允許她尋求下一場奇跡。
還以為經歷過最傷心的部分,接下來的再也傷不了她,沒想到還是痛得厲害,一陣陣地,像有人不斷從上面投下巨石,重力加速度,讓她的心反覆被砸碎、捶爛。
不過杜玫說的對,當心臟長繭,當它習慣疼痛磨煉,疼痛就再也無法威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