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輕易來犯,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想起那幾封密信,此事疑點重重,他應該派人去查個清楚的,但局勢緊迫,且……他害怕啊,怕殷正堂功高震主,怕他聯合八弟作亂,若非懷疑殷正堂懷有異心,他不會做出這個決定……
輕捶額際,別想了,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懊悔也無濟於事。
「就沒有半個人能帶兵嗎?朝廷養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皇帝氣得把徐澈的奏折往地上一丟。
多年來兩國邊境無爭,還以為徐澈真有本事,沒想到第一戰,池州就被齊兵迅速攻破,想當初沒有足夠兵力糧草,殷正堂還堅守近月,徐澈……這個廢物!
見臣官沒人應聲,皇帝一腔怒火不知道要往哪兒發作。
「周銓呢?」他怒道。
「回皇上,周銓昨日摔馬,太醫說那條腿恐怕得養上大半年。」
聞言,殷宸和穆穎辛同時低頭,那場意外是他們動的手,扣除在外頭守著的,勉強能帶兵打戰的也只有周銓了,皇帝肯定不敢隨意調動外派駐官,就算想要,這一來一回,徐澈那裡想得到援兵,至少得等上兩、三個月。
齊磊急著立功,哪肯給穆朝準備時間,只怕到時齊軍已直搗京城。
皇帝咬牙暗恨,什麼時候不摔馬,朝廷要用他的時候偏偏摔馬。
「舉薦吧,還有誰能領兵?」皇帝開口,跪在下頭的臣子們更安靜了。
太子深吸氣,起身上前。「稟父皇,兒臣願意帶兵。」
太子?皇帝眉頭髮緊,太子沒有半點武功,他只擅長治理,不擅軍事。
穆穎辛與殷宸對看一眼,忙站到太子身邊,急道:「臣弟知道太子哥哥護國心切,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穆穎辛這舉動很合理,他與太子感情深厚,此事舉朝皆知,穆穎辛好不容易才把太子給拱上東宮位置,怎可能讓他去冒險。
「可我不去,還有誰能去?身為太子,必須為父皇分憂。」
「與其太子哥哥去,不如我去,父皇知道的,兒臣練過一點拳腳功夫,小時候父皇常把我抱在腿上講解兵法,耳濡目染,兒臣對行軍佈陣頗感興趣,比起太子哥哥,兒臣更適合帶兵。」穆穎辛把話說得溫馨又好聽,可小時候哪是皇帝給他講解的兵法,分明就是姑丈殷正堂給皇帝講解,他不過是賴在皇帝懷裡罷了。
皇帝哪捨得把最疼愛的穆穎辛往戰場送,可……穆穎辛沒說錯,與其讓太子去,老七更適合,身為皇子更能凝聚軍心,萬般掙扎下,皇帝終於點了頭。
沒想到,皇帝一點頭,殷宸立刻跳出來反對。
「不可……」他激動起身,裝腔作勢,卻在回過神後無奈地看看眾臣,再看看太子,最後視線落在皇帝臉上,垂首道:「臣願隨七皇子領兵伐齊。」
這話接得更理所當然,殷宸和穆穎辛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比親兄弟更親,他這麼做,誰都想得到。
但皇帝不免多想,徐澈、齊磊、殷正堂、阿宸……頭痛更甚。
這時候,在御書房外探頭探腦的陸學睿聽見殷宸的話,不經稟報,一口氣衝進御書房,雙膝跪地,大聲說道:「皇舅舅,您也讓我去吧,比打架,我的本事不輸穆七和阿宸。」
陸學睿加碼,將少年義氣表現得淋漓盡至。
皇帝看著跪成一排的他們,是一時意氣,不是刻意佈局?三個孩子是一腔熱血,盡心為百姓、為朝廷,而非對殷正堂的死有所疑慮?目光輪流在三人身上掃過,片刻後他歎息道:「都退下吧,太子、老七、阿宸、阿睿留下。」
「是。」
轉眼,臣子走得一乾二淨。
皇帝心思多疑,明明相信三人的熱忱與情誼,卻還是試探問:「徐澈折子裡說,齊磊集結二十萬大軍,看來他野心很大,怕是要直取大穆朝堂,此役凶險異常,你們明白嗎?」
穆穎辛凝聲道:「兒臣明白,只是眼下朝堂無人可用,就算是周銓也不過是不得已之下的選擇,兒臣不敢自誇本事,但十年磨一劍,兒臣自認不輸誰。何況覆巢之下無完卵,身為皇子,兒臣能躲到什麼時候?」
「有志氣是好事,但……」
「父皇,短短幾天池州就被攻破,就算八百里加急,奏折送進京城已過數日,徐澈那裡局勢不明,萬萬不能再拖延下去。」
皇帝何嘗不知?「老七,你去吧,阿宸和阿睿就別跟著去添亂了。」
陸學睿一急,忙道:「皇舅舅不是不知,我們是京城三劍客,有穆七的地方就有我們啊,團結力量大,我和阿宸對行軍佈陣雖然比不上穆七,可我們有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穆七第一次上戰場,怎能少了我們!」
陸學睿哇啦哇啦說老半天,皇帝目光始終落在殷宸身上。
殷宸皺緊眉頭,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碰到危險,我們在,可以替他擋刀。」
這話直接把帝心給泡軟,是啊,三個孩子之間的情誼,是他一路看著過來的,他們是怎麼對待彼此的,旁人不知,他能不曉得?
當初阿宸離家出走,阿睿和老七不就巴巴地跟去了,現在這麼大的危險,他們又怎會放任老七獨自面對。
「好吧,都去,不過……鎮國公府和靖王府只有你們兩根獨苗,萬一……你們得替家裡留個後,禮部侍郎林軒的嫡女林倩年十五,溫良柔美,就許配給阿睿,徐澈有個嫡出的小女兒叫徐嬌娘,就許給阿宸吧。」
徐澈的女兒?殷宸心中一凜,這不是普通的許配,這是測試,測試他對徐澈的看法,測試他是否對徐家存疑。
他沒有第二條路,他必須答應,但凡皇帝心中有一絲懷疑,他將失去這個絕佳機會。
只是青青……想起固執的她,想起自己的承諾,想起她因為娘親而深烙的傷口……心扯著,他握緊拳頭,咬牙道:「皇上,臣家中已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