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棟豪宅二樓的小方廳裡,就讀小學五年級的鄒紹翔一邊打電動一邊喊,「四眼恐龍妹,去樓下幫我倒一杯汽水上來,記得,多放一些冰塊。」
「好。」
「還有,順便拿一包洋芋片上來。」
「好。」
此時,剛回到家的鄒紹棠,一上到二樓,聽到弟弟又對到家中作客的同班女同學呼來喚去,不禁不悅的皺起眉,走向小方廳,責備道:「紹翔,請同學幫你拿東西是這種態度嗎?到底是誰教你的?」
鄒紹翔一見到大哥,清俊的小臉瞬間掛上一抹驚愕。「大哥,你回來了。」
「還有,前天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了,來者是客,不准你再對同學這麼沒禮貌的嗎?」
鄒紹棠今年十七歲,有著比實際年齡還要更成熟的外形和個性,儀表堂堂,在美國念高中的他,不久前才回來台灣過暑假。
父親平日忙於建設公司的事,而上個星期母親陪外婆一起去美國探望生寶寶的小阿姨,兩個星期後才會回來,至於小他六歲的弟弟,從放暑假以來,每天就只知道打電動,還把女同學當傭人使喚,要對方幫他做這做那的,真是讓人受不了。
鄒紹棠又看向桌上女同學剛剛在寫的暑假作業簿,想起早上她來的時候,似乎沒有帶任何東西,因此他翻到作業簿的封面,就見上面寫著他弟弟的名字,這下子他更生氣了。
「紹翔,為什麼你的暑假作業是女同學在幫你寫?你這小子,不會是在家裡當小霸王,去學校就霸凌同學了吧!」雖然他不認為弟弟的品性有那麼壞,但是被寵壞這點倒是真的。
鄒紹翔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哥了,因為大哥不管做什麼都很厲害也很優秀,現在被罵了,讓他很難過,也覺得很冤,他不高興的瞪了眼四眼恐龍妹,彷彿是在跟她說都是你害我被罵的,隨即替自己辯解,「大哥,我沒有霸凌恐龍妹,是她自己拜託我讓她這麼做的。」
「你在胡說什麼!如果不是你逼迫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鄒紹棠不相信。
「那還用問,當然是因為她愛我愛得要命,所以一直求我,求我讓她做我的女傭,也是她自己說要幫我寫作業的,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直接問她,就知道我沒有胡說了。」鄒紹翔這話說得可跩了,因為他對自己的帥氣容貌很有自信,在學校,他可是很受歡迎的萬人迷,還有人說他是王子呢。
鄒紹棠覺得他根本就是在胡扯,才多大年紀的孩子,哪知道什麼是愛情,可是女同學的表情看起來的確不像是被霸凌的樣子,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問清楚再說,於是他走到女同學面前,溫聲問道:「紹翔那小子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他逼迫你幫他寫作業的?」
他看著眼前被弟弟叫做「四眼恐龍妹」的小女生,個兒不高,戴著眼鏡,身材稍胖了點,不過圓潤的臉蛋還是看得出來長相挺秀氣的,而且皮膚好白。
小女生倏地臉紅了,她低著臉,有點緊張的點點頭。「鄒大哥,紹翔說的沒錯,是我求他讓我這麼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鄒紹棠看著她圓潤緋紅的小臉,還帶著一抹純真的羞怯,他不禁覺得好笑,真的這麼喜歡他弟弟?但既然不是霸凌就好,他也不再多問什麼,不過他還是再次警告弟弟注意態度,要對女同學好一點,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待大哥一離開,鄒紹翔馬上又變回小霸王,催促著恐龍妹快點去幫他倒汽水和拿洋芋片,十足十小屁孩一個。
第1章(1)
下午,身材高大的鄒紹棠站在辦公室裡一整片落地窗前,遠眺窗外的景致,臉上是一貫沉穩的神情,但若是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眼神裡有著一抹淺淺的哀傷。
他從美國回到台灣已經兩個月了,感覺卻好像還在適應繁忙的步調,儘管他以前的工作量比現在還要大。
離開台灣兩年,從辦公室望出去,這座城市並沒有太大改變,曾經,他和論及婚嫁的女友羅瑤君一起站在這裡,欣賞著窗外的美景,她說,站在這麼高的地方看台北市,才知道自己居住的城市原來這麼漂亮,只是,如今景色依舊,但那抹高美麗的身影卻已經消逝了——
「瑤君,你想結婚嗎?」
「什麼?」
「幹麼這麼驚訝,我是在向你求婚,要不要做我的老婆?」
「紹棠,你是認真的嗎?」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開這種玩笑,打從第一天和你交往,我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真心真意。」
「是啊,你是我見過最認真又負責任的好男人,不過太突然了,可以先讓我考慮一下再回答你嗎?」
「好,下個星期我會去美國出差,一個月後回來,如果你答應了,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的求婚派對。」這趟美國行,他非去不可,因為要和世界知名的連鎖酒店洽談合作事宜。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
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是內線,他走過去,按下擴音鍵,「什麼事?」
「報告總裁,一樓有您的訪客,是孫可瑩小姐,您要見她嗎?」女秘書恭敬的詢問。
「好。」
再按一次擴音鍵結束通話,鄒紹棠回到辦公椅上坐下。
他小學畢業後便到美國留學,取得碩士學位後,回到台灣進入自家的遠邑建設公司工作,那時候的他,事業心旺盛,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後來他不但開設遠邑營造公司,又利用公司的部分資金成立遠邑證券,還收購壽險公司,最後,他將所有事業體合併成為遠邑集團,加上身邊又有相愛的美麗女友,愛情事業兩得意,他的人生堪稱是勝利組的寫照了。
但現在,大概是年紀大了,總覺得做起事來有些力不從心,不過想想,他今年也才三十二歲,難道是他心境老了?抑或是心靈上的缺口,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