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吃著第二盤時,眼角餘光瞥見她像個很乖的學生,靜靜地站在吧檯前方看著他吃東西,小臉堆著開心的笑意,看起來仍舊有些傻乎乎的,怎麼,她這麼高興客人喜歡吃她做的菜嗎?
「沈店長,你幹麼在那裡罰站,可以坐下休息。」
「不用了,我不累,我站在這裡就行了。」沈惟喬喜歡這樣站著看鄒大哥吃著她所做的料理,美好得就像在作夢。
此刻她雖然不像一開始那麼緊張了,但一顆心依然跳得很快,鄒大哥的模樣其實沒有太多改變,真要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就是變得更帥、更好看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相當英俊完美。
曾經,她被男同學推倒在地,並罵著難聽的字眼,什麼死肥豬、臭肥婆的,那個時候鄒大哥糾正霸凌她的男同學,並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當時的他,雖然是個才十幾歲的少年,但跟他們班上的男生比起來,真的差好多,成熟穩重,沒想到他居然是她們班上那個認為全校女生都愛他的自戀狂的哥哥?
想起那個自戀狂同學,成績很普通,讓人對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比女生還愛漂亮,沒想到現在居然還當了偶像明星。
鄒紹棠其實很想問她,是不是都這樣看著客人吃東西,不過,她像是又再次看傻了,然後一個人憨憨的笑著,那模樣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樂的事,怪女孩!
雖然全程被盯著看,他卻不覺得反感,大概是她臉上那抹單純的笑容的緣故吧,而且像被感染似的,莫名的,他也覺得心情挺愉快的。
由於個性使然,成長過程中,他很少笑,開朗的大笑更是幾乎不曾有過,而且隨著年紀漸長,笑容愈少,就算房子銷售破紀錄,他頂多也只是和好友們喝個酒,分享著勝利者的喜悅,如此而已。
他突然覺得,心情似乎許久沒有像此刻如此放鬆了。
「沈店長,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家?我怕你比平常晚回家,家人會擔心。」下次他會注意時間。
他的這番話,讓沈惟喬又感動不已,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還是那個充滿正義感又很溫柔的大哥哥,難怪她會這麼喜歡他,還喜歡了這麼多年。
「不用打電話了,其實我就住在樓上,還有,我的家人都已經過世了,現在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而已。」她父親是獨子,雖然有堂哥堂弟,但父親還在的時候,和親戚們就很少聯絡,父親過世後,便沒有再往來了,而且……
鄒紹棠很驚訝,從她總是帶著甜甜笑意的表情來看,會讓人覺得她是生長在很幸福的家庭裡,看不出來她是一個人生活,而且她說……她住在樓上?
「樓上不是倉庫,可以居住嗎?」
「樓上是倉庫沒錯,不過整理過後,擺張床和衣櫃,還是可以睡覺休息的。」反正樓上只用來睡覺,至於吃東西,都在樓下解決。當初她頂下咖啡店,又做了裝潢之後,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再去租房子了,而且她也覺得住在樓上很方便。
「沈店長,抱歉,我會知道樓上是倉庫,是有原因的。」鄒紹棠不想讓她覺得他很怪異,剛好這時他吃完了東西,因此他放下湯匙,向她說道:「沈店長,我給你一張我的名片。」
沈惟喬走到他身邊,收下他給她的名片。
「我叫鄒紹棠,這間咖啡店的前老闆是我的女朋友,不過她在兩年前發生車禍過世了。」提起羅瑤君,他的語氣依舊有著感傷。
「鄒先生,你一定非常想念她吧。」沈惟喬沒想到鄒大哥會突然提起瑤君姐的事,看來他真的很想念她。
「當時我已經向她求婚了,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的話,也許,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雖然還沒有聽到羅瑤君的答覆,但鄒紹棠認定他們會結婚。
聞言,她也感到心頭一緊,是啊,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瑤君姐不會死,羅爸爸和羅媽媽不會那麼難過,鄒大哥也不會這麼痛苦,而那場車禍的駕駛其實是……沈惟喬心一痛,忍不住落下淚來,替某人向他道歉。
「對不起。」
「你怎麼突然哭了?」她的反應讓他有些錯愕,連忙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還有,為什麼你要向我說對不起?」
她噙著淚瞅著他,其實她沒有資格站在他面前,卻又沒有勇氣說出實情,這讓她更難過了,但她也只能繼續欺瞞下去。「鄒先生,對不起,因為是我的緣故,害你想起了女友過世的傷心事,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真傻,這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好了,別哭了,嗯?」鄒紹棠沒想到他這個當事人居然還得反過來安慰她,不過在安慰她的同時,他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不像在公司那般悶痛不舒服了,而且奇怪的是,雖然兩人這才第二次見面,但他就是知道她是真心為他感到難過。
沈惟喬聽話的擦乾眼淚,不讓鄒大哥為她擔心,因為他心裡已經很苦了。
「鄒先生,我就住在樓上,以後不管你多晚,就算店內的燈已經關了,你還是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下樓來為你煮咖啡的。」
「你是因為同情我嗎?」他自嘲的微微勾起嘴角。
「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來到店裡的客人,喝不到咖啡就回去了,所以,不管你多晚過來,我都會煮咖啡給你喝。」她表情認真的保證道。
鄒紹棠當然也看得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也認真的回道:「沈店長,謝謝你。」
不管她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他都能感受到她的真誠,她儘管傻傻的,卻單純可愛,和這樣的她說話,沒有什麼壓力,也不需要刻意防備什麼,他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輕鬆自在的和人交談了,大概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脫口提起瑤君的事,況且今天也多虧了她,他才能享受到這麼美味的晚餐。
喝完咖啡後,鄒紹棠起身結帳,他得回去了,這樣她才能關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