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聽大人這口吻,心情定是瞬間惡劣到極點,他可不想獨自承受。
總管來到夏燁面前,不等夏燁開口,便道:「那位小廝是夫人親自挑的,說是要伺候大人的。」
夏燁輕點著頭,唇角笑意愈勾愈彎,最終忍不住放聲大笑。
夏煜見狀,不著痕跡地退上幾步。
「好!很好!」夏燁突吼道,嚇得總管臉色發白。「阮歲年,你真的是我的業障!」
話落,他拂袖離去,夏煜趕忙跟上。
而阮歲年這頭還開心地在廚房裡指揮著,備的全都是夏燁喜歡的菜,待她回到主屋這兒才知道夏燁竟然出府了。
「怎麼會這樣?」
「總管說,大人看到書房外頭的小廝後,大笑著說了很好,又說了『阮歲年,你真的是我的業障』,然後大人就出府了。」榴衣將總管轉告的一字不差地說完,接著便垂著臉不敢看她。
業障?阮歲年聽得一頭霧水,不是說很好嗎?不是笑了嗎?為什麼說她是他的業障?
這分明是在埋怨她。
……為什麼?她本來就預定再幫他挑個小廝,這個小廝是她花了好幾天的功夫,終於在今天才拍板定案的,心想他和衛崇盡聚少離多,要是身邊有個相似的人服侍,該是可以解相思,她都這般賢慧地做到這種地步,還不夠嗎?
她到底是哪裡錯了?還是他對衛崇盡的愛意深到不願一個替代品伺候?
這個想法像尖銳的刺狠狠地扎進她的心窩裡,痛得她幾乎有些站不住。
「榴衣,有沒有問總管大人上哪了。」
「奴婢問過了,可是總管說不曉得。」
「去吩咐車伕備馬車。」不管他去了哪,她今晚都得去問問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省得她多做多錯還惹得自己心痛難平。
第十章 父親的秘密(2)
亂風館,三樓雅房裡,夏燁獨自一人喝酒。
門開,男子領了人送上幾道菜和一壺酒,隨即在他對面落坐。
「怎,今兒個生意不好,讓你得閒陪我用膳?」夏燁要笑不笑地問著。
「嗯……打從大人成親後就不曾踏進亂風館,今天突然來了,我這個東家能不陪伴一會嗎?」凌湛有張非常出色的臉,五官精雕細琢般,尤其是那雙帶鉤的黑眸,能輕易勾動男男女女的心。
「你不知道向來只有我能酸人的分兒嗎?」
「大人想哪去了?我哪是酸你,不過是落井下石罷了。」凌湛笑容可掏地道。
夏燁直接抄起筷子丟了過去,凌湛閃也沒閃,手一動就抓下了筷子,隨即又遞還給他。「怎麼我身邊就沒個能好好說話的?」
「物以類聚啊,大人。」
「……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你了?」要不然怎麼每個字都夾槍帶棍的?每個人都想逼死他就是了。
「哪是,是大人今兒個心亂,沒了玩笑的心思。」凌湛好笑道。「咱們一起長大的,我還沒見過你這般怒氣衝天,到底是哪個沒長眼的惹了你?」
「不准說她沒長眼。」
凌湛輕呀了聲。「原來是尊夫人。」
「別說了。」
「嗯,我不說,聽就好,大人說吧。」凌湛自動自發地動筷,邊吃邊等著他吐苦水,畢竟已經很多年沒聽他吐苦水了,這種好事不能錯過。
夏燁本是不想說的,可要是再不找個人說,他真怕胸口這股惡氣會將他活活憋死。
於是他只好將他那賢妻的作為娓娓道來,最終,他道:「放眼天下,大抵也找不到像她這般嫻淑貞靜的妻子了。」
女人大度是美德,可在他眼裡,那是不在乎!
虧他還為了她的滿足開心而喜悅,滿腦子想要回家陪她,結果她竟如此「善解人意」地送上大禮……他沒吐血是因為他身體太好。
悻悻然地訴盡委屈,而回應他的是凌湛難得放縱的大笑,他幾乎笑趴在席上,哪有剛剛進門的幾分仙氣?
「原來你這般好意聆聽就是為了要羞辱我?」夏燁眸色都冷了。
凌湛笑到渾身沒勁。「你為什麼不乾脆跟她坦白就好了?」
「你以為我沒想過?可一旦錯過良機,就覺得什麼時候說都不對。」事實上他在等她更靠近自己一點,那時就算她得知真相會氣會惱,也絕對不會拋下他不管。
「讓她繼續誤會會比較好?」
夏燁歎了口氣,一口喝盡了杯中物,才沮喪地道:「只是不想被討厭。」
她嫁給他並不算兩情相悅,但因為他是斷袖,多少讓她覺得自在一些,如果現在告訴她他不是斷袖,他真的無法猜測她的反應,因為猜不准所以不敢賭。
「真這麼喜歡?」
夏燁微瞇著眼,啞聲道:「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他經歷過了,沒有她,他如行屍走肉,沒多久也隨她去了。
就連他也不明白,為何他可以愛一個人愛到生死相隨?他不認為自己有那麼愛她,可是沒有她……很痛,痛到他無法思考,他什麼都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再見她一面,想在事發之前護住她,想她想到他願意獻上一切交換。
凌湛嚇到了,正經坐起,「怎麼以往都沒聽你說過?」夏燁不是個容易動情之人,能讓他說出這些話,那就代表這個人擱在他心底已經久到化為沉痾了。
「朝堂的煩心事那麼多,明槍暗箭多如牛毛,光想著那些,哪有心思聊那些兒女情長?要不是意外,我也不會娶她。」
凌湛卻笑瞇眼道:「你要是真不肯娶她,多的是法子,抗旨的事你又不是沒幹過,況且你以斷袖的身份抗旨,皇上在這當頭也不會太為難你,再說白點……這事是你預謀的吧。」
夏燁咂著嘴,就說了,有些事能騙騙外頭的蠢人,瞞不過親近的人。
「凌湛,你回來幫我吧,不繼承爵位無所謂,我幫你挪個位置。」他身邊的慕僚都抵不過一個他,他是求才若渴。
凌湛本是定國公世子,早早就在大理寺當差,可是五年前卻辭了官,放棄襲爵,將爵位讓給其弟,只為了當個磊落的斷袖,甚至經營了小倌館,題名為亂風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