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定主意,她便立刻著手處理,讓杜嬤嬤去找牙人,吩咐要幾個年輕又俊秀的小廝,不僅能夠伺候男人,而且品性定要好才行,可不能隨便買了人卻給燁叔扯後腿……吩咐完了,她的心酸酸的。
杜嬤嬤並不認同,但她已經決定了,至少在他身邊塞幾個人,總好過他老往亂風館去,要不萬一讓祖母聽到外人提及他去了亂風館,定又會把她叫回府說上一頓。
幾天下來,府裡的大小事也夠她打發時間,她也越發上手。
這一日,眼見天色暗了下來,她不禁又問:「大人那裡可有差人傳訊?」
她是天天問,結果卻都一樣。
「沒有,倒是剛才奴婢去廚房拿茶水時,聽說三爺回來了。」站在一旁給她勘茶的榴衣說著,順便將茶遞給她。「小姐,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備膳?」
她忖了下,便道:「那就備膳吧,順便去問問三爺是否要用膳了。」
榴衣領命而去,她則是收拾了桌面的帳本,想著至今還不知道自己要得到的眼淚是哪個男人的,她是不是該趁這當頭接近小叔子看看?
可她要是私下見夏燦實在是太不妥了,於禮教不合……但不管怎樣,她總得試試,否則她要是因為任務沒達成而死,燁叔身上不就得背一條克妻罪名?
第八章 不成材的學生(2)
「……臣倒認為在這當頭調開明州幾個衛所前往通仲不合理,何況通州並未傳出有流民造反的消息,無故讓明州的軍隊進入通州,要是讓肅王誤解了,豈不是更加添亂?」
御書房裡,皇帝易珞坐在案後,夏燁站在他的面前,對於調派兵一事辯駁。
其實這事說白了點,就是楚家對他不滿,想藉此讓皇上對他更加不滿。
怎麼說呢?
入冬時因為通州澇災,所以皇上派了巡撫前往賑濟,然而巡撫被殺,皇上擺明了態度,定是封地在通州的肅王殺了巡撫,於是再派睿親王前往查明案情。
而這齣戲,很顯然是皇上已經無法忍受睿親王常在朝堂上對他指手畫腳,又視唯一的兄弟肅王為肉中刺,想藉此引發睿親王和肅王的嫌隙,要是兩人能夠互相猜忌繼而私下動手,殺個你死我活,那更是皆大歡喜。
這樣的戲碼,絕不會是皇上明面上做的,通常都是他私下抱怨後,讓最擁護他的臣子揣測聖意,暗自行動,跟皇上一點關係都沒有。
想當然耳,身為皇后之父的戶部楚尚書肯定是想邀功的,而身為貴妃之父的五軍都督萬利建也不想落於人後,一波攻擊未果自然得再興風作浪,要不怎麼對得起皇上私下一再抱怨?
明州是睿親王的封地,想調明州的兵馬進通州,很明顯是要兩人幹架,最終同歸於盡,只是……戶部跟調兵遣將半點關係都沾不上,楚尚書不知道嗎?戶部想干涉兵部,甚至想拿捏五軍都督,簡直是腦袋壞了。
碰巧,夏燁三天前娶妻了,娶的又是和萬家有那麼丁點裙帶關係的冠玉侯府裡的姑娘,所以楚尚書便處處針對他。
他只能說,楚尚書老了,腦袋不清楚了,搞不清楚皇上的帝王心術向來喜歡壓著這打那派,再推起某一派讓另一派積極攻擊。
到最後,他都搞不清楚到底坐在皇帝這個位置,是要辦什麼差事了。
如果只會玩帝王心術,其實皇上也可以考慮禪位,因為他的手法實在不高明,有時夏燁看著看著都覺得挺羞恥的,畢竟……他曾經當了皇上一年的老師,教出這麼不成材的學生,他真的很丟臉,真的丟臉死了。
「可是明州的軍隊聽令於睿親王,而睿親王眼前就在通州查案,讓兵馬進通州,反倒能讓睿親王快一步查清案情。」楚尚書不死心地道。
夏燁內心無奈歎口氣,臉上帶笑地道:「楚尚書都知道明州的軍隊只聽令睿親王,沒有睿親王的虎符,又要如何調派明州的軍隊?再者……統兵權在五軍都督身上,再加上若真有內亂,也得是皇上直接下令,楚尚書是否越俎代庖了?」
話落,楚尚書的臉色微變,暗惱夏燁竟語帶陷阱,企圖引發他與皇上之間的齟齬,簡直是可惡透頂!
夏燁睨了他一眼,暗暗為他哀悼。
可憐楚尚書,不知道自己是一片好心,想要提點他,皇上眼前是抬著萬家要打壓他楚家,他還傻傻地蠻幹,甚至以為自己在挑撥離間。
他只能說,這年頭好人難為,他也難得當好人的,真是。
「那麼,依夏卿的看法,認為該如何處置?」易珞直睇著夏燁。
夏燁眸底的笑意更濃了,朝他作揖,道:「皇上,睿親王是皇上特地指派前往通州查明巡撫之死的,皇上英明,深知睿親王鐵腕手段,睿親王自然不負聖命,哪裡需要再加派什麼,徒增煩擾?」想藉此確定他和睿親王是否一路人,手法也太嫩了,他都看不下去了呢。
易珞跟著笑了,笑意卻不達眸底。
好他個夏燁,拿他做的事來堵他的嘴……他可千萬別露出任何破綻,否則在處置睿親王之前,他定會先處置他。
於是易洛擺了擺手,就此駁了楚尚書的提議,散會。
走出御書房,夏燁看了看全暗的天色,暗惱自己又被白白浪費了一天,內閣裡,來自各地方堆積的奏疏根本就看不完,可皇上卻滿心只有剷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帝位,置黎民百姓不顧。
唉,當初就跟睿親王說了,與其挑個嫡皇子,還不如挑個有才幹的皇子,否則豈會有這天?他就非要堅持正統不可,腦袋比石頭還硬。
拾階而下,走出了毓慶門,適巧遇見了迎面走來的萬利建,夏燁嘴角勾了勾,朝他作揖施禮。
「見過萬都督。」
「這般巧遇見你了,要不一會到萬興樓用膳?好歹咱們現在也算是有姻親關係了。」萬利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夏燁不著痕跡地退上一步,噙笑道:「萬都督,我眼前可正是新婚燕爾,萬都督怎好擋著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