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滿是煞氣的男人,她深懷懼意,聽到趙雪一口一聲侯爺,她幾乎要腿軟了,她可沒忘了當初他逼著自己與趙小丫斷親,如今她是沒立場找上趙小丫的。
趙雪看著劉綵鳳不吭聲,暗暗的擰了她的腰,帶著哭腔說:「娘,你怎麼不說話?快跟侯爺說啊!全是誤會,咱們只是關心小丫而已。」
劉綵鳳腰間一痛,回過了神。
都說皇親貴戚最好臉面,四周人多,或許還有機會一爭。
一股絕望逼得劉綵鳳只能耍賴的放聲大哭,「我不知道什麼侯爺,我只知道我要我閨女,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閨女竟然丟下爹娘上京城過好日子,不打算認爹娘了。我苦啊!怎會生出這個不孝女!」
此時是午膳時分,易香亭的生意正好,劉綵鳳的哀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週遭響起竊竊私語,都暗暗的數落趙小丫。
劉綵鳳心中暗喜,哭得更賣力。
趙小丫從周屹天的身後站出來,看著哭得傷心的劉綵鳳,「娘難道忘了,在你拿走我賣身為奴的銀兩那一日,我已不再是趙家人。」
「就算你賣身為奴,也還是姓趙,你不認我,難道不怕天打雷劈?」
趙小丫一生乖巧聽話,興許以前會遲疑,但如今卻是不想再受委屈,逆來順受,噁心自己。
「我相信天道輪迴,報應不爽,若我真無良,願遭受天打雷劈。那娘呢?娘又得受些什麼?是不得善終,還是死無葬身之地?」
劉綵鳳被趙小丫眼中的恨意一嚇,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早知道周屹天是京城來的侯爺,她就算是死也不會點頭讓趙小丫跟隨。
第十九章 大鬧易香亭(2)
趙小丫可以感覺自己的話音才落,原本只是耳語的議論聲就大了起來。
當今聖上尚孝崇儉,為人子女縱使心有不服,也不敢面有不善,就怕被人說句不孝。
今日趙小丫所言,在外人眼中已是離經叛道。
周屹天不發一言,只是上前站在她的身旁,冷冷的目光一掃而過,四周頓時詭異一靜。
趙雪看著眼前宛如脫胎換骨的趙小丫,難受又嫉妒,只覺顏面盡失,內心五味雜陳,一個向來被她視為塵土的死丫頭,竟有一天站在她要仰視的地方,是誰給了她底氣?
她的目光落在一旁始終無視她的周屹天。賣身為奴?進了侯府,就算有周屹天護著,她也只是個奴才,憑什麼如此?不過是狐假虎威。
趙雪泫然欲泣的看著周屹天,「侯爺仁慈,體恤府中奴才,但趙小丫口出狂言,不認血親,實非人也。」
周屹天冰冷的視線直直的向趙雪射過去,「本侯爺是人?非人?」
「侯爺自然是……」趙雪的臉驀然慘白,她記得自己剛到京城不久,雖一心撲在討好衛府上下,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當時周屹天與侯府老夫人斷親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就連宮裡都驚動,聖上卻以此乃家事為由,並未插手。
周屹天斷親,置老夫人於不顧,如今她批趙小丫不孝、不是人,同樣的也扯上了他。
周屹天伸出手,周嶽立刻上前,將手中的劍恭敬的交到他手上。
周屹天手腕一轉,劍鋒寒風湧現。
「你當日與趙家斷親時,本侯爺說的話……」他看向劉綵鳳的目光似乎將她置於死地,「你莫非忘了?」
看到寒光閃動的劍,劉綵鳳抖得厲害,瞬間回想起周屹天將木拐砸向自己時說的話,她一臉慘白,膝一軟,「候爺饒命。」
劉綵鳳再不敢撒潑,她無權無勢,單用「不敬」二字就能讓她把命交代在這裡。
趙雪看著劉綵鳳嚇得魂飛魄散,汗流浹背,腦子飛快的轉動,上前扶估癱軟的她。
她再愚味也能看出周屹天一心護著趙小丫,有他在,她們別想動趙小丫一根寒毛,她心有不甘,似也莫可奈何。
趙雪忍著屈辱,看著趙小丫,「小丫,你求求侯爺,我們走就是了。」
周屹天看向趙小丫,只要她一句話,縱使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介意見血,更別提以劉綵鳳所為,她死千百萬次都不足令人解恨。
趙小丫微斂著眼,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倆,想著曾經縮在角落發抖的自己,而今再也不同,雖然說不來原諒,但她也沒想致人於死地,周屹天或許對名聲視如無物,卻也沒必處添上一筆惡名。
「你們走吧。」她的語氣如同施捨,知道這會令母女倆的心更難受。
趙雪咬著牙,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扶著劉綵鳳走出易香亭。
趙小丫始終看著相扶持離去的兩人,驀然她覺得後背一暖。
周屹天寬厚的手掌放在她的背上,無聲的安撫,她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
周屹天沒有看她,只是面對著易香亭的來客道:「今日當家斷親有喜,在座所有客單全免。」
有免錢飯菜可吃,眾人自然樂,但是這話聽來不太對勁——
斷親還算是喜事?而且……當家?
注意到了周屹天扶著趙小丫的手,眾人霎時明白,原來這個偶爾會出現在前堂的小姑娘不是易香亭的廚子,而是老闆,是侯爺不顧身份迎娶的心上人。
「謝侯爺、謝夫人。」不知是誰發了第一個聲音。
隨即是第二聲、第三聲,大堂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笑鬧不斷。
此時的趙小丫不知,從今爾後京城各處都在說著侯爺與貧女相識相戀的淒美故事,各種版本都有,甚至在趙小丫買下太白樓經營,戲台上說書人講的第一個段子就是她與周屹天的苦戀,但這內容……只能說,傳言終歸只是傳言。
「回吧。」周屹天低語。
趙小丫柔順的點頭。
周屹天的目光似有若無的飄向了二樓。
離去的劉綵鳳和趙雪沒注意到一身玄色長袍的衛元召由始至終都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發生的一切。
衛元召的目光撞上周屹天不經意望來的視線,莫名的,他的心一緊,隱隱有著猜測,卻又覺得荒謬,胸口堵著一口氣,難受得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