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藥,像是要掉她半條命,慶幸主子如今是昏迷的,不然得吃多少藥才能止住那疼痛?
慶幸宮裡的太醫隨身攜帶著宮中上等的傷藥,聽說有快速止血並讓傷口癒合的效果,應該可以讓主子少些折磨。
主屋的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小舒轉頭看了來人一眼,見是華月,忙把簾子給放下,起身走到門邊,小小聲地問:「華大人有事?」
華月看了主屋桌上的那碗湯盅一眼,「爺讓我把這碗湯端到青秋閣去。」
因王妃全身是傷,爺說怕睡著了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弄疼了她,因此今晚決定宿在青秋閣,並讓小舒今晚全程照料著王妃。
聞言,小舒一怔,點點頭,走到桌邊把那碗湯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盤上端過來給華月,「華大人請小心,這碗湯是王妃辛苦熬的,說是一定要給王爺喝下,華大人千萬、千萬別給灑了。」
華月伸手接了過去,對她一笑,「知道嗎?你這丫頭第一次敢對我說這麼多的話。」平日這丫頭見到他總是怯生生地很是害羞,通常都不多話,可今晚的她卻像是在刻意交代什麼。
小舒幽幽地看著他,要是平日聽見他這麼說,她可能會害羞的笑笑,可今晚的她卻有點笑不出來,「奴婢只是希望大人可以小心一點,畢竟這碗湯是王妃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讓王爺給喝下的,想必這湯對王爺的身子很重要。」
華月看著這丫頭,再一次微笑,「知道了。囉嗦!」
說罷,他端著湯轉身離開了主屋。
今晚這丫頭還真是有點古怪呵,不過,他實在沒空研究這丫頭為何說話古古怪怪的。
劉嬤嬤被殺,吳剛回到福馨園領罪,至今也有半個時辰了,卻沒傳出半點動靜來,竟像是啥事都沒發生似的,沒聽聞太妃娘娘動怒的消息傳出,也沒聽見太妃娘娘召見爺,這意思是要隨爺的意了?
已近丑時,今晚的郡王府倒像是個不夜城,四處燈火明亮。
「大人。」一抹柔柔的嗓音在夜色中響起。
「你來了。東西弄好了嗎?」
「好了。」
華月聞聲側過身來,看了她手上的湯碗一眼,和他手中托盤上這碗一樣是白色的,大小也差不多,他想也沒想,伸手便將兩個瓷碗給對調了,「拿去倒了!」
丫頭的雙眸一詫,依然頷首,「是。」
「你沒事吧?」
「謝大人關心,奴婢沒事。」
「那藥無色無味,若有人懷疑到你身上,你只要矢口否認即可,很難查驗出來的。」
「是。」
「我該走了。爺正等著。」
「大人慢走。」
「嗯。」華月應了聲,轉身離開。
事情的發展,出乎他預料之外。
今天,他該想辦法拖住爺的,沒料到爺寧可趕夜路也要當天回府,倒是棋差一著,更沒料到爺對這女人深信不疑,竟半點懷疑也沒有,這著實讓他意外不已。
青秋閣就矗立在不遠處,湖畔邊沿,從這條小徑行去,風更大了。
華月瞇眼,舉目而望,竟見二樓外的屏欄處,衣袂飄飄,一個高大的身影就佇立在那裡,正是范逸。
月光下,范逸面朝向他,雙目像是在注視著他,彷彿已經瞧了他許久。
是他的錯覺吧?爺那雙眼像是真的看見他似的,而且幾乎要把他給穿透……
華月的心一凜,往前邁步的腳陡地一頓,竟像錯球一樣沉重,見范逸旋過身去,這才重新提步往青秋閣走去。
上了二樓,華月把那碗湯端到范逸面前,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的雙目,「爺,湯來了。」
「嗯。」范逸垂眼接過,「這湯……熱過了?」
「是。湯還是喝溫熱的好。」
「是王妃煮的那一碗湯嗎?」
范逸狀似隨口一問,跟在他身邊多年的華月卻聽出了名堂,容顏一肅,撩袍而跪,「爺,恕罪。」
湯碗從范逸的手中落下,鏗一聲,碎了一地。
熱湯濺到華月的衣袍上濕了一片,一小塊碎片彈上了華月的臉頰,劃出一道極淡的血痕,血痕雖淡,卻還是讓華月這張好看的面容破了相。
「為什麼?」輕輕的三個字,范逸的語氣卻異常沉重。
「屬下不信任王妃,所以換了湯藥。」
「若你只是因為不信任她,換下的湯藥該交給太醫去查驗,而不是讓人把它給倒了。」
聞言,跪著的華月驀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你想問本王如何知曉嗎?因為本王親眼瞧見了也聽見了,你在園子裡和丫頭的對話。如今,你可還有話說?」
「爺,你的眼睛……看得見了?」
范逸輕笑了一聲,居高臨下的瞅著他,輕柔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悲哀,「是啊,本王的眼睛看得見了,可本王多希望自己的眼睛沒有這麼早恢復過來,如果我晚一點才恢復,就不會親眼見證你對我的背叛。」
「爺……」
范逸忍不住朝他低吼,俊美的臉上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很失望?這麼多年來你對本王下毒,就是因為不希望本王的雙目有機會復明,對吧?你日日夜夜像影子一般陪著本王,讓本王像傻子依賴著你,信任著你,暗地裡卻日日對本王下毒,你這兩面人的日子,過得可舒心啊?你的心裡可有對本王感到一絲絲愧疚?」
華月,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不願意相信他會背叛自己,可事到如今,就算他再不願意,也得承認自己是深深地被這個最信任的人給背叛了。
「爺是何時知道的?」五年多了,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如今卻被捅破窗紙,讓他猝不及防。
「先回答本王,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華月沉默不語。
「你不說本王也猜得出來,是皇帝那傢伙吧。」見華月依然不語,范逸說著低低地笑出聲來,「該不會連毒瞎本王的那娃兒也是皇上派來的?」
「不是的。」華月終究還是開了口。「這事是皇上派屬下親自查的,毒瞎爺的那娃兒,應該來自多情谷,那娃兒對爺下的毒,就是出自多情谷。雖說多情谷人懂毒種毒,可卻從不親自使毒,但娃兒就難說了,十幾歲的娃兒難免頑皮又不受控……不過,五年多前多情谷因嬪妃滑胎一案一夕被滅,這線索便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