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藥杵扔回來,我還要磨藥。」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幫你。」他一躍而下,全無顧忌,手裡揮著藥杵,好似拿著方天戟的大將軍,千軍萬馬我一人擋。
「不用。」她的東西不喜歡別人碰。
「自己人,不必跟我客氣。」雷霆風回自個兒宅子一般,拉起坐在板凳上的溫明韞,自己坐下。
「我不是跟你客套,而是接下來的活你不會。」配藥的比例只有她清楚,這次要配的藥叫做理中丸,需要用到乾薑、人參、白朮、甘草等等藥材,這藥丸有溫中祛寒,補氣健脾的效果,主治脾胃虛寒造成的腹痛腹瀉、食慾不振、胃寒肢冷。
「你教,我來做。」他眉一揚,佛像一般不移動。
看了看他堅決的表情,溫明韞有種被克住的悶氣,心思一轉,有了藉機整他的想法,故作正經的道:「霆風哥哥既然有心相助,我也不好拒人於千里之外,把這些藥粉全都放進缽裡,然後用手攪拌均勻……」
「用手?」他遲疑了一下。
「就是要用手,才不會影響藥性,霆風哥哥嫌藥味太重?」她信口胡謅,又用上了激將法,言語中似在嘲笑他虎頭蛇尾,沒法做到的事便不要隨口應允。
「味道重了些,不過為明韞妹妹幹活我樂意。」這點小事難不倒他,小瞧他的人得睜大眼。
「你不用勉強。」看他臉色有點發青,顯然是在逞強了,溫明韞有報仇成功的得意。
「我可以,不就做藥嘛!明韞妹妹做得來,我也一樣行。」雷霆風豁出去的道。
一開始的雷霆風是有些受不住,可所謂久在鮑魚之肆不聞其臭,隨著溫明韞的指示製作,聞著聞著他竟也習慣了,反而還覺得藥香味讓他越干越起勁。
「好,搓成丸狀,大約小指指甲片大小。」
雷霆風笑呵呵的伸出五指,他的手掌比女子小手大,「有我指甲片大的藥丸子,很難吞得下去吧!」
看了他的手,再瞧瞧自己對比之下顯得袖珍的小肉掌,她撇撇嘴,不跟他爭執這種事,打算示範給他看,「我先搓一粒,你照搓即可。」
索性當他是長工的溫明韞伸出素白小手,從藥粉團上切了一塊合宜的大小,開始示範。
剛剛她已經讓雷霆風把藥粉倒入蜂蜜之中,攪拌均勻放冷,像揉面一樣揉成長條,現在只要取合適的份量搓圓就好。
混著蜂蜜的藥粉被搓成一粒粒,原有的藥味淡了,多了一絲蜂蜜的清甜,讓人不由得口中生津,定形的藥丸子不似藥,倒像小娃兒吃的糖丸。
第二章 多了聒噪的朋友(2)
雷霆風手雖大卻十分靈巧,依樣畫葫蘆倒是做得有模有樣,且也許是有學武,他竟然可以左右開弓,一手一顆,速度很快,沒多久小圓筐上儘是圓滾滾的藥丸,大小相差無幾,叫人很難相信是一個生手揉捏出來的成品。
呵呵,他也不差嘛!誰說他只會闖禍惹事,真讓他定下心來也有一番作為。
雷霆風對這成果自鳴得意,兩道濃黑劍眉不可一世的揚起,好似他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明韞妹妹,不表揚我一下?」他笑露八顆白牙,一雙眼眸黑得發亮,幾乎亮瞎了人眼。
「嗯!做得很好。」她嘴角一抽,忍下拍拍他腦袋瓜子的衝動,真像一隻愛表現的柴犬。
他一聽,那笑容更是飛揚恣意,讓他俊俏的面容更加奪目,就連溫明韞都看呆了一瞬,回神頓覺這少年簡直是走動的人形兵器,定性差的小媳婦、大姑娘都要被他勾得失了魂,才十四歲就已經是禍水,也不知道長大之後殺傷力會多可怕。
「以後這種小事儘管來找我,遠親不如近鄰,我義不容辭,隔牆喊一聲我就聽見了。」
聽他這麼一說,溫明韞都想哭了。
她不過想整治他一回,怎麼倒引狼入室了,搬石頭砸自己腳了?「我就說要多出來玩一玩,瞧瞧這湖光水色的景色多宜人,綠波蕩漾,水面清澈,山清水秀好風景,加上天晴雲淡,一片湛藍,真是出遊的好時機……」
聽著耳邊雷霆風嘰嘰喳喳的聒噪聲,溫明韞心如死灰,她不知自己怎麼招惹到眼前這只橫著走的大螃蟹,他怎麼就死命地盯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難逃耳目,是什麼樣的孽緣呢?他非找上她不可,能不能找把剪子一把將這關係剪斷,省得勾勾纏纏。
入夏了,桃花鎮外的碧波湖開滿一湖荷花,紅的、紫的、白的、粉色,一朵朵獨立水面,荷葉下躲著一尾尾的鯽魚、鯉魚、鰱魚……大魚後頭跟著小魚,魚尾擺動著,濺起水花,生動而有趣。
對外地人而言,眼前的風光的確值得一看,湖水輕漾,碧色連天,好一幅充滿詩意的圖畫,可是對本地人來說,去歲荷開滿湖面招蜂引蝶,今日荷花依舊戀蝶影,歲歲年年都如此,早就看膩了,誰還有興趣湖上泛舟,寫兩首酸詩自娛。
溫明韞更是懶得多看一眼,她每回出鎮陪祖父上山採藥都會路經碧波湖,一開始她還會好奇的瞄上兩眼,可隔三差五的路過,加上偶爾她也會陪祖父來釣魚,一坐便是大半天,再好的景致也看得麻木了,不覺有何引人入勝之處。
「明韞妹妹,要不要去放紙鳶,你看那頭的人放得多高。」
「不要。」溫明韞不加思索的搖頭,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她才不摻和。
兩世加起來快四十歲的老靈魂哪還跑得動,望著遠處高飛的紙鳶根本提不起勁,忘了自己的身體是十一歲大的小姑娘,只想著好動的少年能快點放過她,她寧可多看幾頁醫書,調配自己用得上的藥丸,也不願像個毛孩子的胡跑瞎鬧,太無聊了。
可是她的心聲傳不到玩興大起的雷霆風心中,他正是貪玩的年紀,一看到好玩的就想試一試,桃花鎮裡沒有京城那些和他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他想胡鬧一番也找不到同行者,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些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