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屋子裡沉默了下來,應仁蔚心中不知打著什麼算盤,應夫人則是越來越欣賞溫子然。
應夫人並不喜歡余強,因為她知道余強想娶自家女兒並不是因為有多麼喜歡,而是因為應仁蔚是工部水部司主事,娶應歡歡對他余家或多或少有幫助。
應仁蔚不可能永遠當官,萬一哪天告老還鄉,說不得歡歡就會被休掉或被迫屈居妾位,畢竟應仁蔚並沒有什麼強硬的靠山。
可是溫子然不同,他對歡歡的感情十分真摯而單純,最可喜的是歡歡也喜歡他,身為一個女人,應夫人自然知道怎樣的婚事才是真的讓女兒幸福,而且她也看好溫子然,他絕不是平庸之輩,以後定會出人頭地的。
而應仁蔚在掙扎什麼,應夫人也知道,於是她默默的俯身過去,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些話,令應仁蔚聽得頻頻點頭。
他清了清喉,臉色已然恢復一向的嚴肅,望向溫子然的目光也平和了許多。
「這新船的汰換我已全權交由朝廷派來的王大人負責,他如何決定我不會插手,也不會偏幫任何人,所以你對新船的改造能不能被接受,還是要看他的態度。」先端正了自己公事上的態度,接下來應仁蔚才講到私事。
「至於歡歡的婚事,老實告訴你,余家那裡我尚未答應,現在既然冒出你這個競爭者,那麼你們就得證明給我看,誰才是最傑出的那個人。若這次新船汰換你們溫家能勝出,我才會初步承認你有這個條件娶歡歡。」
只是初步承認,可不是直接答應婚事。
應仁蔚的態度很明確,就算溫子然成功了,那也只是得到了競爭資格,他不會把女兒的婚事用這種事來賭,那太過兒戲了。
「謝謝伯父,這樣就夠了,我會證明給你們看,我是最適合歡歡的人!」溫子然終於鬆了口氣。
今日他原就沒打算直接求得應歡歡的原諒,或者得到應仁蔚的承認,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
現在這個機會已經到手了。
待溫子然離去,應仁蔚放下茶杯,與夫人對視一眼後,才清了清喉嚨道:「歡歡,你偷聽了這麼久,可以出來了!」
話聲一落,大廳後果然出現了一個娉婷的身影,便是應歡歡了。
才過去幾天的時間,她看起來消瘦了一些,平時靈動的眼神也略微黯淡,要不是方才聽到了溫子然的深情告白,只怕她看起來還會更糟糕。
應夫人大為心疼,不由摸了摸女兒的臉,說道:「傻女兒!現在知道自己白傷心了吧?瞧瞧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把我一個漂亮的女兒都弄丑了呢!」
應歡歡撒嬌地拉住母親的手,不依地叫了一聲,「娘!」那種小女兒的嬌態表露無遺,這也是她只在父母面前表現的一面。
要換成是溫子然那個呆頭鵝,只能看到她凶巴巴的一面——因為他實在太氣人了!
應仁蔚也搖了搖頭,余慍未消地道:「要不是你娘阻止我,我老早就把那小子轟出去了,現在居然還敢來覬覦我的女兒?哼!」
應夫人忍不住消遣了他一句,「你別說你一點都不欣賞他?在這種時候還敢來捋你的虎鬚,只怕這種膽識你年輕的時候可沒有。」
「這……總之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應仁蔚越聽,對溫子然的怨念就越深。女兒也就算了,怎麼連自個兒夫人都站在溫子然那邊?
他苦口婆心地勸道:「歡歡,你可要想清楚了,溫子然那小子今天來的事情,余家很快也會得到消息。我雖然給了溫子然一個機會,但那小子萬一做不到,你在余家那邊的壓力就更大了。」
應仁蔚雖然話說得強硬,但事實上若只有餘家,他還是有辦法應付的,只是女兒既然執著溫子然,那麼他也不強迫,讓女兒自己去處理,這樣她就會知道,婚事不是她能任性的事情。
「爹,我相信他辦得到!」應歡歡篤定地道。
「這種事是你相信就成的嗎?爹也相信我自己五年內能升為戶部侍郎呢!」應仁蔚嚴肅地開了一個玩笑,只是在場兩位女眷聽了,都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清了清喉嚨續道:「溫子然也是這一年才開始接觸造船,即使他天賦不錯,能夠進步到什麼程度還很難說,何況余家也不是省油的燈。」
應歡歡可不依了,連忙辯駁道:「爹,你自己也看到了,溫子然的天賦何止不錯?簡直是驚人啊!連我這種外行人都知道,他成功的機會很大。」
應仁蔚身為官員,想得可比應歡歡深遠多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溫子然的想法根本就是顛覆了現行的漕運結構,到時候可是會牽動整個運貨方式及賦稅船費什麼的,未來每個州府漕運汰換新船,也必須要以溫家的船型做樣本,否則就跟不上船運的吞吐數量,那將是多麼大的變革?」
應歡歡愣了一下,原本還覺得溫子然要突破這一塊有難度,但轉念一想,要是他成功了呢?隨即雙目放光,一臉期待地道:「這不就代表溫子然厲害?溫伯伯會被稱為造船界的大師,不就是因為他設計的新船是現在船運的標竿嗎?溫子然才學了多久時間,已然趕上他父親,不難想像他若繼續堅持下去,會在造船界掀起多大的旋風。」
應仁蔚倒是沒想到這一步,畢竟溫重光的成就太難跨越了,而且溫子然那小子才學了多久,在他的想法中,溫子然離出師還遠得很呢!
但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在造船宗師系統的加持下,溫子然等於是被溫家好幾代的祖宗一起教導,再加上他本身的天賦和努力,進步的幅度可見一斑。
「這……好吧,爹說不過你。不過爹方才與溫子然說的都是真的,這次汰換新船的事我不會插手,也插不了手。那王大人的官雖在我之下,但其實他是朝廷派來的人,他做的決定都是要上報朝廷的。」應仁蔚歎了口氣,不管她們母女多看好溫子然,但決定權可不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