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容善的母親是敬忠侯的元配妻子,為他生下一子四女後病逝,之後敬忠侯再迎娶方氏為繼室,她為他生下一子兩女,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如今侯府裡還未成親的就只剩下夜容央了,為了兒子的婚事,她這些年來可是操碎了心。
「娘,我不是說過我的婚事您別管,我還沒打算要娶妻。」見母親又提起這事,夜容央不耐煩的攏起眉峰。
「你都老大不小了還不娶親,你是想氣死娘嗎!這回你一定得給我娶,否則娘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方氏這次是鐵了心,不惜以死相逼。
夜容央氣惱地繃著下顎,明白此時說什麼娘都聽不進去,便站起身往外走,打算去找能治母親的人來勸她。
侯府另一頭的書齋裡,敬忠侯夜亦行正在翻看著一冊陳舊的古籍,見兒子進來,他擱下書,心知肚明兒子找他有何事,因為妻子今天已上他這兒來鬧過。
進了書齋,夜容央直接了當的道:「爹,娘又提起要我成親的事,勞煩爹去勸勸她。」
夜亦行下頷蓄著短鬚,面容儒雅,他露出一抹苦笑,歎了聲道:「我已勸過她多次,這些年來為了你不肯成親的事,你娘沒少埋怨我,這回她自己挑上了一戶人家,我怎麼說她都不肯聽,她甚至已經派人前去說親了。」
夜容央不想聽父親叨念,淡淡的提醒道:「爹,當年您答應過我,我這輩子都可以不用娶妻,這事皇上也親口允了。」
夜亦行被兒子的話給堵得一窒,無奈的道:「我沒忘記,但是你母親這回是橫了心,還威脅若是我不讓你娶妻,她就死在我面前,難道你真要我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嗎?」
聞言,夜容央的表情更為深沉。
夜亦行緩了臉色,勸道:「這些年來你遲遲不肯娶妻,你娘心裡著急,爹也不是不明白你的顧慮,但你娶個媳婦進門陪陪她也好,至少平日裡能有個人在她跟前替你孝敬她。」
夜容央嘲諷的回道:「娶了媳婦後,她接著就想要抱孫子了。」而他早已打定主意,這一生絕不會留下自己的後代。
夜亦行沉默著沒有答腔,心情沉重的看向擱在桌案上那冊還未看完的古籍。若再找不到辦法,他們夜家日後也許也會步上沈家和蔡家的下場。
可當年國師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這數十年來,他翻遍無數古籍,同樣也尋找不到一絲希望。
夜容央未再多說,旋身離開。
罷了,娘要他娶他就娶吧!就當是他為母親盡的最後一點孝心。
站在小院後頭搭建的小廚房裡,墨清暖拿著一隻鍋子,裡頭擺著的是在麻油裡浸泡了幾天的紫草和當歸。她把鍋子擱在爐灶上頭,熬煮裡頭的藥汁。
眼角瞥見一抹紅影閃過,她側首望去,就見君媚兒出現在面前。
那夜,君媚兒跟著她回了墨府,萬幸她沒用實體現身,所以墨府的人瞧不見她。
後來君媚兒又跟著她回到房間,待了一會兒,跟她說了自己的名字,問了她一些話後,似是覺得無趣,便離開了。這幾天來君媚兒神出鬼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也阻止不了,便由著她去。
「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君媚兒好奇的問。
「熬製紫雲膏。」墨清暖答。
這藥膏是她在七、八歲時跟著她娘學來的,但凡蚊蟲咬傷、燙傷、外傷出血、皮膚干癢、長疹子、起皰疹、皮膚皸裂等都可塗抹。因為裡頭多加了幾味藥材,比起一般的紫草藥膏療效來得更好。
九歲那年,她索性建議娘,不如多做一些,悄悄拿去藥鋪賣,私下裡賺些銀子。
因為她們的紫雲膏比外頭那些藥膏更好用,賣得不錯,這幾年來讓她和她娘暗中賺了不少銀子。
「那裡頭是什麼藥材?」君媚兒又追問道。
「麻油裡的是當歸、紫草,要熬到變硬才能撈起來,再加入其他的藥材。」這幾日墨清暖發現這厲鬼性子雖然肆意而為,但並沒有再像那夜般突然暴怒,因此對她少了幾分懼意。
看著墨清暖站在爐灶前熬煮著藥膏,君媚兒模模糊糊的想起以前彷彿也曾看過有人做同樣的事,她緊蹙著眉心,努力思索著那人究竟是誰。
見君媚兒不知在想什麼,墨清暖沒理她,待當歸和紫草熬得差不多後,她撈起藥渣,用細網過篩,濾出藥汁,再加入冰片、甘草,加熱繼續攪拌均勻,最後放入黃蠟,待其融進藥汁裡,趁藥汁尚未凝固前分裝進小藥罐裡,等藥膏放涼凝固後,便能上蓋收起。
君媚兒想了半晌,什麼都想不起來,見她做好藥膏,突然想到自己是為什麼過來找她,興匆匆的開口道:「對了,丫頭,你知道那夜容央要求娶你們墨府那位六姑娘的事嗎?」
這事是她方才過來時,無意中聽見她嫡母與身邊的婆子提起的,聽那語氣,似乎很不滿意這樁婚事。
「是嗎?」墨清暖有些意外,夜容央竟要向六姊提親。
君媚兒賣著關子再道:「你可知道這夜容央是誰?」
「知道,他是敬忠侯的次子。」墨清暖簡單回道。
這京城裡一定有人不知道當朝幾位尚書的名字,但是絕對沒有人不知這位皇上面前的寵臣。
「哎,這些事誰不知道,我是問你,你可知那晚我調戲的男子就是夜容央?」
墨清暖輕點螓首,那晚她透過慶王世子幾人的對話,就隱約猜到為她解圍的男子正是惡名昭彰的夜容央。
「哎,丫頭,我瞧這夜容央長得人模人樣的,家世也不差,你想不想嫁給他?你若想,姑奶奶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她對這丫頭有著莫名的好感,又瞧夜容央的長相頗為順眼,一時興起想做媒人撮合他們。
墨清暖驚得急忙搖頭,「我沒想嫁給他,你可千萬別亂來。」他橫行霸道的事蹟,她沒少從清荷那裡聽說,壓根不想嫁給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