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金牌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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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他隨身帶了傷藥,將藥粉灑在傷口上,再撕下乾淨的裡衣,一圈一圈往她手背繞,打了個結。

  細問之下他無語了,不知該說什麼。

  誰會被「口糧」弄傷?蘇明月大概是第一人。

  那是隻兔子,準備吃進肚子裡的,誰會為兔子治傷再吃它?這實在匪夷所思。

  不過這一耽擺兩人也沒肉吃了,天黑得很快,一下子就不見光亮,漆黑一片的山林變得詭影幢幢,四周有奇怪的聲音響起,蟲鳴蛙叫還是小事,更多的是野獸的咆哮和狺叫。

  入夜的山上非常危險,這是每一個經常入山的人都知道的事,尤其是以獵戶身份為掩護的衛海天,再怎麼說他也是從小跟他爹上山的。

  他先前就砍了十數根手臂粗的樹枝,在高大且有粗壯分岔樹幹、樹冠繁茂的樹上搭建簡陋的樹屋,又以樹葉蓋頂遮蔽三面防風。

  「還說不笑我,這不是笑了?」萬分沮喪的蘇明月想把自己藏起來,誰也不見。

  「沒事,沒人看見。」他低聲地繼續笑著,意指她做的傻事天知、地知,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你不是人?」她倒希望他不是。

  「我是石頭。」他裝作毫無知覺,僵硬如石。

  「最好是……」她自我厭惡中,聲如蚊蚋。

  「過來。」他低喚。

  「做什麼?」她抱著膝蓋,神情像被遺棄的孩子,茫然無助,又有一些空洞,好像人生的盡處是虛無。

  「你不冷?」夜裡的氣溫很低,有時會凍死人。

  「冷。」冷得她想喊爹了。

  「過來我幫你取暖。」張開雙臂的衛海天等她投懷送抱,天冷就該抱成團,用彼此的體溫暖和對方。

  「男女授受不親。」她拒絕得很快,像是在隱瞞什麼。

  「我是石頭。」他再一次重申。

  「石頭人。」這麼高大的存在,誰能將他忽略?

  蘇明月很想視若無睹,可是她身上全是他的味道,時時提醒她和他有多親近,被他抱著走。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咕噥一句。

  「什麼意思?」感覺他比山裡的野獸還危險。

  「意思是你不過來,我過去,我腿長。」他是男人,本就該他主動,面薄的她顧慮太多。

  其實臨時搭建的樹屋並不大,兩人原本就靠得很近,他根本動也不必動,長臂一攬就將人拉到胸前,他兩腿張開讓她坐在中間,上身微微一傾,就將她整個人包在懷中。

  「衛海天,你……」她臉紅得厲害,不敢看向身後的男人,胸口如擂鼓般直跳。

  「噓,別說話,男人有時候挺禽獸的,你千萬別讓我獸性大發。」他笑得像五月的風,溫暖又惑人。

  她氣惱不已,卻又拿他沒轍,背後的暖意不斷送來,身子沒那麼冷了。「我一夜未歸,爹和弟弟一定急壞了。」想必會四處尋人吧?

  「蘇小弟與同窗夜讀,宿在夫子家中,你爹和喬叔是相見恨晚,想必是喝高了,一醉解千愁,哪會記掛你在不在屋裡?」蘇家的男人都很粗枝大葉,不論老的小的,一遇到專注的事便會忘了其他,更何況蘇明月向來懂事,幾乎不用他們擔心。

  「咦,你怎麼曉得?」眼一瞇,她露出狐疑。

  「猜的。」他手心一搓,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條頓時化為細末,手一張開,馬上被風吹散了。

  「猜的?」說得煞有其事。

  「你不信?」衛海天捉起她的手輕輕搓揉,冰涼的小手漸漸的熱了,多了血色。

  她頓了好久才開口。「你到底是誰?」

  「衛海天。」他將下巴擱在她頭頂,輕笑的磨蹭。

  「除了衛海天還是誰?」他給她的感覺像一口深井,明明汲得上水,可是卻遲遲看不到井底。

  「衛海天。」他還是他,同一個人。

  蘇明月輕哼了一聲。「不只是衛海天吧?你在邊關好些年,難道沒有立下半點戰功?」

  當初他口口聲聲是為了抱負從軍,要以一己之力報效朝廷,不功成名就絕不回鄉,他要當本朝第一將軍。

  如今都過去好幾年了,世事變遷極大,當年的蘇家大小姐變成今日的蘇大娘子,他也該變了吧,不可能一成不變。

  「立了,但當兵的人多不可數,豈能人人加官賜爵?仗一打完便解甲歸田,朝廷可沒有多餘的銀子養眾多軍士。」他算是幸運,一戰成名,造就日後無數功勳。

  「你沒騙我?」她總覺得他沒說實話。

  「騙你有什麼好處?」他反問。

  「天曉得,男人騙女人有上百個理由,誰知道這些給你們帶來什麼好處?」她自嘲著,不想讓人知曉她的心情轉折,不只男人騙女人,女人也會騙女人。

  當初來說親的媒人說得天花亂墜,每一句都是盡挑好話說,把她前夫形容成天下無雙的好男人,可蓋頭一掀,眼前卻是雙頰凹陷的病郎君,連站都無法站立,要人攙扶。

  她忘不了那口血就噴在她的嫁衣上,然後一群不認識的人慌張的喊大夫,沒人理會她,直到那一聲聲喪門星、敗家婦、剋夫女衝著她來,她才知道自己被休了,墨漬已乾的休書已往她臉上扔。

  看得出那休書早就準備好了,有備無患,那家人已然知曉救不了,因此死馬當活馬醫,看看能不能用沖喜的方式挽回一命,反正能做的都做了,聽天由命。

  而後人死了,這家人也有理由將人趕走,因為他們不想多養一個人,日後她若過繼一子又得分她一份家產,所以她平白成了下堂婦,背負所有罵名。

  「月牙兒,我沒有騙你,只是有些事目前無法向你言明,再過一段時日我再向你全盤托出好嗎?」

  有些事是瞞不住了,但能拖一時是一時,事關國家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蘇明月沉默好一會,在人人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才幽幽冒出一句。「你不是獵戶是吧!」

  「……目前是。」他言盡於此。

  也好,什麼也不曉得就能守好自己的心,她終將與他是陌路人,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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