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他老爹尚在,沒有殺父仇人。
「頭兒……」小四頭皮一麻,乾笑地從車頂一躍而下,猴兒精地跳個老遠,免得被大掌攛頭。
「活膩了我可以幫你。」幫他早日投胎。
他嘿嘿一笑,指著馬車。「嫂子哭了。」
一聽『嫂子哭了」,臉色一變的衛海天脫去染血的外袍,捉住一個衣著乾淨的官兵,強脫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而後鑽入馬車裡,只留下在風雪中發抖的官兵。
「他胡說,我沒哭。」蘇明月啞著聲音澄清。
「好,你沒哭,就是掉金豆子了。」她眼睛微紅,眼眶四周有哭過的浮腫……不戳破她。
「你呢?受傷了吧!重不重,我看看……」她整個人飛撲過去,扯開他的衣服就要看傷口在哪裡。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跟搔癢一樣……唔!」衛海天悶哼一聲,眉頭顰如山。
「這叫搔癢一樣的傷?是不是脖子斷了連著皮,你還說沒事,不過是擦破皮。」肩上一道見骨的刀口橫向胸口,足足有三寸長,裂開好大一個口,灑上了傷藥仍血流不止,像一個人的嘴巴朝她開口笑。
「真……呃,真的不算大事,我以前受過更重的傷也挺過來,這點傷休息幾天就好了。」唉,真不想讓她難過,他以為能避開,沒想到……
成王在南昌的據點被他的人挑了,惱怒的成王也猜到是他所為,因此才出動燕嵐十八騎,想重傷他成殘。
成王不敢挑戰皇上底線,因此他只想砍掉皇上的左臂,也就是衛海天,只要他無法成為皇上手中所向披靡的刀,那麼成王自詡還有三分勝算,至少平州、泗水的還在,他還有底氣叫囂。
本以為派出燕嵐十八騎可以速戰速決,至少在不驚動京兆尹的情況下,誰知衛海天功夫太高,竟拖到了京兆尹派士兵過來查看。
「這裡離將軍府還有多遠?」面無表情的蘇明月看也不看將軍大人一眼,她直接問馬車外的護衛。
「夫人,還有三條街。」就離將軍府不遠了,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這些入真是無孔不入。
「去將軍府。」蘇明月一聲令下,他的傷要治療。
「月牙兒……」其實他比較想回挽月別院,那裡安靜,不會有殺雞宰狗的雜音。
「你閉嘴,我不想跟你說話。」她雙手緊緊按住他傷口,讓血流慢點,但她知道不只一個傷口。
他苦笑,卻又有苦中作樂的歡喜,痛也笑著。「我只是要告訴你,一會兒到了將軍府,不管誰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都不用理會,你是將軍夫人,你說了算……」
「任何人是吧?」聽了他這樣的話,蘇明月胸口的怒氣一下子全消了,取而代之是對這個男人的心疼,將軍府是他的,他回自己的家卻像做客,這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是她心愛的男人,除了她以外,她絕不允許他被人欺負,即便這些人是他的血脈至親。
她仰起頭,讓眼淚成微逆流而上的魚群,不再往下游,為了他,她必須比其他人更強悍,扞衛她和他的一切。
「對。」
蘇明月的背脊一挺,眼中露出堅毅,「請太醫,用最快的速度到將軍府,找十個人開路,將將軍送入主屋,誰擋路就一腳踹開,有事……你們將軍大人替你們扛。」
就讓她狐假虎威一番,昔日任性的蘇大小姐回來了。
「是!」
馬車外傳來吼聲,可以明顯感覺到車速變快了,坐在馬車內的蘇明月看不到車外的情形,她眼中只有唇色漸白、眼神快要渙散的衛海天,他的血染紅了她的手。
忽地,她吻上他的唇,在他耳邊低喃,「不許死……」
「……好。」他虛弱的張開眼,眼中有著最溫柔的深情。
砰砰砰!
大白日,將軍府居然大門緊閉,想必他們也曉得整條街外的刺殺,為了自保,門戶深鎖。
可笑,被刺殺的是將軍大人,他自己的將軍府竟將他拒於門外,就怕他的到來會危及府內的人。
「撞門。」
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厚厚的漆紅大門很快就發出氣勢驚人的劇烈撞擊聲,十幾個撞擊聲後,門被撞開了。
「你們想幹什麼,天子腳下豈容你們胡作非為,這裡是鎮北將軍府,不是你們放肆的地方!」
「將軍回府——」一名護衛高喊。
「哪來的將軍,我們將軍在邊關……」
仗勢欺人的下人嘴上還嘟囔著,突地沒有聲音,他被穿著黑甲的士兵衝開,又被某人狠踹一腳,直接踢飛。
「這是做什麼,誰允許你們闖入我的屋子……」我的?
看著有些面熟的臉孔,蘇明月狠狠往他面上抽一巴掌。
「滾開,衛海風,這是將軍府,你哥衛海天才是主人,你這附骨蛆蟲憑什麼佔了他的主屋?你不過是他養的狗!」她太氣了,氣得口不擇言,氣得想把屋裡的人都丟出去。
而她也這麼做了。
「你、你是誰,竟敢趕我!」好大的膽子,他非讓她好看不可。
「蘇、明、月。」
「蘇明月是誰,我不認……」嗅,好像有點耳熟,在哪兒聽過……
「你是月牙兒?」
一個略顯沙啞的老聲激動的響起。
救人如救火,蘇明月斜睨了一眼,認出被擋在門外,頭髮半白的老人是衛海天的父親,她一頷首便叫人打盆溫水來。
「什麼,那個被大哥退婚的下堂婦……」衛海風不死心的嚷嚷著。
不等蘇明月開口,床上還清醒著的衛海天使出他熊吼的咆哮,「滾——」
「你、你,把這只聒噪的烏鴉扔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准放他進來。」真吵。
「是,夫人。」
被點到的小兵十分興奮,他們早就為將軍大人抱不平,如今有這個機會了,還不摩拳擦掌當一回壞人。
習慣被吹捧的衛海風從平民一夕翻身,竟被富貴迷花了眼,不知天高地厚,仗著母親的偏心將皇上賞賜的將軍府當成他自己的,堂而皇之的佔了整座將軍府大宅的主屋,呼奴喚婢地當成大爺,根本忘了還有個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