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你隨便說說也算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父皇都沒開口,你算是什麼將軍夫人?」她自個兒樂著吧!以後有她哭的時候。
「只要將軍承認就好,皇上管不到臣子娶老婆吧,光是皇室宗親的指婚就夠他似神了。」天子日理萬機,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哪抽得出空充當月下老人,為人配婚送姻緣。
「你……本公主不相信你的片面之詞,我要親自問問鎮北將軍,此事可為真?公主和糟糠之妻,聰明人都知道該選哪一個。」如意公主洋洋得意,認為衛海天是聰明人。
「他傷重在床還不能起身,公主請改天再來。」送客。
「本公主就是曉得他受傷才來看他,你別不知好歹的攔我,我倒要問他本公主和你誰在他心裡重要。」她做勢要直闖內室,不給人半點顏面。
「公主……」未免太猖狂了。
「公主,臣有傷,未能親迎望請見諒,不過您與拙荊誰為重,您是公主,公主有難,臣職責在身定捨身相護,而拙荊是臣的命,臣與她同生共死,至死方休……」
第十二章 有彼此的地方便是家(1)
「你不要命了嗎?傷那麼重還敢往外走,你瞧瞧,傷口又裂開了,血流個不止,你以為自己是貓呀!有九條命,怎麼也死不了!衛海天我警告你,你要是再這麼胡來,我肯定咬你,咬得你遍體鱗傷……」
聽著耳邊唸經似的叨隱聲,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衛海天不僅不覺得聒噪,還認為有如天籟一般,讓他百聽不厭,身心歡喜,全身舒暢得像躺在無人的大草原上,迎風吹來沁人心脾的花朵芬芳。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自己絕對是上天寵兒,給了他天仙似的嬌人兒,不嫌他一身新傷舊創,不在意他家亂如遭匪,溫柔婉約、蕙質蘭心、宜室宜家,是多少男兒渴望的賢妻良婦。
「還笑,你這人沒心沒肺,一條命去了半條,差點當了閻王女婿,來了三個太醫全力搶救,原本以為你肩上的刀傷最重,沒想到背後那一劍差點將你剖成兩半,腹部中刀,傷及臟腑,血又止不住,快流乾了……」
「你的剌繡越來越好了。」
衛海天冷不防說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正在嘮叨不休的蘇明月怔了一下,不懂他話意為何。
「聽說我的傷是你一針一線縫合的,谷太醫還稱讚你縫得好,又直又美,針腳密合,要是沒有你的好手法,我這條命真的救不回來。」
他也沒想過會傷得這麼重,在安排屬下善後,以及命人入宮稟告皇上接下來的行動可以開始了,便整個人倒下。
聽他說得雲淡風輕,蘇明月就來氣。「那是死馬當活馬醫,他們都說救不了,要我放棄,可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就血一直流,止不住嘛!那就縫起來,像縫羊皮水袋一樣,縫得密了就不會漏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一股腦地將烈酒倒在針線上,擅繡的她飛快地將他的傷口當繡布一針一針縫合,她以為她的手在發抖,可是縫完之後才知整隻手臂都僵硬了,硬得像石頭。
還是秋沫、回香又搓又揉,又用熱巾子敷了一夜,她的手才有一點點感覺,還是太醫開了藥抹上三天,她的手才恢復知覺。
「月牙兒,謝謝你的不放棄。」衛海天輕握柔白小手,用著佈滿厚繭的大掌搓揉纖纖蔥指。
他曉得她為他做了什麼,因此非常不捨,心疼她這雙為刺繡而生的天工巧手差點廢了,這輩子欠她的怕是還不清了,這般美好又堅毅的女人,是他的。
「有什麼好謝的,換成是你也會想辦法救我,我們之間用不著再分彼此。」
他是她、她是他,同生共死。
蘇明月很感動,為了維護她,他拖著傷重的身子站在她身邊,足夠了,她的心塞滿對他的愛戀,從今以後,再也無怨無悔。
「不一樣,你還要扛著我那一家子對你的謾罵和羞辱,他們根本不讓你救我,存心讓我死,我娘那張嘴說不出半句好話,弟弟自私,妹妹只想著攀龍附鳳……頂著層層風暴至今,你還好嗎?」他什麼也幫不了她。
蘇明月訝然。「你怎麼曉得?」
他狡猾一笑。「我有很多眼線。」
「啐!準是谷太醫說的,他的嘴上沒把門,比三姑六婆還碎嘴。」從沒見過這麼愛說話的太醫,連院子里長了一株婆婆丁,他也能從清熱解毒說到火炒煮湯,打個蛋花下去更香濃美味……
若衛海天不是張翠花親生的,她都要以為那是仇人之子,一群人急著要救重傷的將軍,當娘的居然張開雙臂阻攔,還一臉嫌棄的說人不能死在將軍府,太晦氣,他們還要住在裡面。
將軍竟然住不得將軍府,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讓所有人都傻眼的怔在當場。
有個不顧兒子死活的親娘,卻有個拚命護他的蘇明月,她不管張氏如何刻薄的嘲弄她,將阻攔的她推開,大步帶人往裡走,一行人把她當路邊石頭,完全無視。
張翠花氣個半死,在房門外破口大罵,衛海風在一旁幫腔,同樣是怎麼難聽怎麼罵,最後還拖來一口棺。
簡直是極品了,無可比擬,連太醫都說人活著沒死,母子倆卻用力敲牆拍窗,想讓衛海天不得安寧,活活拖死。
隔天,不想和他們打照面的蘇明月便讓小四等人帶人守在院子外,未經允許衛家人不得入內,若有喧譁准許動手,只要不見傷隨人玩,要讓他們怕,再也不敢靠近。
「就算他不說,我身邊的人還不會開口嗎?他們把你讚得像一朵花,害我狂飲好幾缸醋,這麼好的你陪在我身邊,我真是三生有幸,這輩子只對你好。」
衛海天不只慶幸,還有些後怕,若非奉皇命回老家查緝有人私下招兵買馬一事,他不會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