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郎雲漾起一絲微笑,笑容中的苦澀,只有他自己才明瞭。
一路前往葉以心家的途中,郎雲終於見識到了何謂「聒噪的男人」。
短短五分鐘路程,他已經知道這位大叔叫「王漢大」,村裡的人都管他叫「大漢」,搬來村子已經二十多年,經過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過程,最後便落腳生根在此處。
「就是這裡啦!心心就住在裡面。」大漢領著他來到一間別緻的木屋前。
木屋有一座小小的前廊,左側是一間溫室模樣的玻璃屋,左側則有一條小徑通往後方的濃密樹林。
敲門之前,大漢先回頭確定一下。「你說你是她台北的朋友喔?你沒有騙我吧?」
「是的。」現在才確定身份會不會太遲了?
「是她的朋友就好。不然我隨便帶人來找她,她會生氣的。」大漢安了心,掄拳擂上木門。「心心!心心!你有朋友從台北來找你了!」
大嗓門驚動樹林裡的鳥,幾個拍翅聲響,鳥兒紛紛從樹頂上飛走。
一串嬌柔的聲音從樹林深處響起。
「來了!」
是她。郎雲深深吸了口氣,心跳開始加快。
木屋的後門先打開,一陣細碎的步伐在屋內逗留片刻後,繼續走往前頭來應門。
「漢叔,你叫我?」厚重的木頭門拉開。
門後是一張他千里追尋的容顏。
無論郎雲期待她見到他會有什麼反應,絕對都不是現在這種。
諸多情緒流轉過那雙眸,最後留下來的是──憤怒。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握緊雙手,身體甚至在隱隱顫震。「你怎麼可以來?你……誰准你來的?」
她的心火發得毫無道理,郎雲一時未反應過來。
「你不可以來這裡!快走!走啊!」她跑出門廊上,用力推他,氣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郎雲猝不及防,被她推撤了幾步。
「心心啊,你看他,他長得像不像……」大嗓門想插話。
「是你帶他來的?」灼怒的視線燒向從小看自己長大的男人。
「那個,他說他是你朋友嘛!」大漢委屈地搔搔頭。
「你到底想做什麼?快點回台北去,這裡你不能來!」她氣到眼底都起霧了。清泉村是她的最後一道防線,他怎麼可以擅自闖入?
郎雲深吸一口氣,決定──他也火大了。
他來搞清楚她和郎霈到底在鬧什麼鬼!來問明白她當年是怎樣騙了郎家的錢,又是發生在何時的事。
……他在騙誰?
什麼騙局、什麼秘密,那些全是借口!真正讓他千里跋涉,連夜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的原因,只是為了一個問題。
他需要解答!不是為了該死的郎霈,而是為了他和她!
「妳的丈夫早就死了!你為什麼騙我?」他猛然爆發。
「喂,這位先生,你怎麼這樣說?」旁邊有個人徒勞無功地打圓場。
葉以心突兀地轉回屋子裡,郎雲不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立刻扣住她的手臂。葉以心用力擺脫他,反身想關上門,卻被他更用力地推開,闖進她的私人領域。
她倒抽口氣,站在木屋裡怒喊──
「不准你進來,這是我家,請你立刻出去!」
她口口聲聲不准他來「這裡」,彷彿這個村莊是她的王國,他的到臨會玷污它一般。郎雲說不出是懣是悶,抓住她往屋子唯一的一扇門裡鑽。
咶啦咶啦趕上來的大漢頓時被鎖在外頭。
「喂,喂,你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門外的人焦急大吼。
這是一間浴室。
「討厭!你走開!放開我……」她使勁想掙脫他的抓握。
郎雲乾脆將她往牆壁一按,整個人鎖進自己懷裡。「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不要你來這裡,你出去!」過度的掙扎讓她雙頰通紅。
「為什麼不能來?怕我打擾了尊夫的安寧?他叫什麼名字,張國強是吧?」他把她頂在木頭牆上,讓她胸前的每一吋緊緊和自己相貼。
「不准你提他的名字,你這個壞蛋!」她想踢他,無奈全身被他制得死死的。
「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郎霈為什麼認識你?你為什麼拿一個已經死去的丈夫搪塞我?你們到在玩什麼把戲?統統告訴我。」
「我一點都不想和你們玩把戲,我只想離你越遠越好,而且一開始就把我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你還有哪裡不懂的?滾回台北去!」她的雙眼因怒氣而閃閃生光。
郎雲盯著她,感覺體內某個角落正在融化。
她看起來該死的美麗極了,整個人充滿光彩,即使是出於氣他的緣故。現在的她和台北的精明花店幹部是如此不同。陳舊的農夫褲和沾著泥土的舊襯衫,看起來就像個辛勤工作的小園丁。
她知道自己氣紅了臉的樣子有多誘人嗎?
郎雲輕歎一聲,向慾望投降。
葉以心的眼中露出警戒,但是來不及了,他已經低首封住她。
美麗的唇瓣在他的堅持下開啟──只有一秒鐘。下一刻,他飛快抬起頭,嘴裡嘗到一點鹹腥氣。
「該死,你咬我!」他笑起來。「這才是你的本性對不對?你這株又潑又辣的刺荊!」
在她如此激動的時候,他竟然還笑得出來?葉以心想掐死他。
「你是怎麼找上清泉村的?」
「不容易。」他突然又恢復成那個好整以暇的郎雲。「台北的店員說你調回高雄,高雄的老闆娘則擺出一副想生吞活剝我的晚娘臉……」
「你見過清姨了?是她告訴你我在哪裡的?」她驚詫地打斷他。
「我很想說是,然後陷害那位極端不友善的母老虎,但,事實上不是。」他拍拍口袋裡的手機。「我及時想到,淹水那一夜你曾經用我的舊手機打電話給某個人,於是把通話號碼調出來看,再利用一點私人關係查出這個手機的持有人地址,最後請對方再試試同個地區會不會有你的登記資料,果然找到了你。」
「擅自透露客戶私人資料,我會向手機公司申訴。」她惱怒地推開他。「出去!這是我家,我有權不讓你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