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滿分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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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習慣了,不開心的時候,密閉空間會讓我感到溫暖舒服。」

  「好端端的,怎會養出這種習慣?」

  仰頭,今天沒有月亮,讓滿佈夜空的星星更亮眼,她不確定愛去山上看星星的哥哥,有沒有也在看著同一片星空,她想家了,非常想,即使家人沒那麼愛她……

  「我爹娘很忙,非常非常的忙。」

  「然後?」

  「八歲那年,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個人被車子碾過,堅硬的頭骨被壓碎,裡頭白的紅的東西被擠出來,灑了滿地,我這才曉得,原來腦漿是白色的,從那之後我再也不敢吃番茄蛋花湯。」

  鄭遠山不懂,這和睡衣櫃有什麼關係,但他耐心聽她說話。

  「我回到家裡,知道爸爸肯定不在,哥哥姊姊一定在學堂上課,但是我的恐懼迫切需耍安撫,我衝進娘屋裡,娘聽見開門聲,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大叫,『完了完了,我要遲到了。』然後隨手套上一件衣服,匆匆忙忙往外跑。

  「我追在娘身後,想告訴她自己有多恐懼,但是她沒發現我的不對勁。

  「叩!門關上,偌大的空屋子將我的恐懼放大數千倍,我害怕、驚恐,八歲的孩子解決不了這種複雜情緒,我只好抱著自己的小棉被躲進衣櫥裡。

  「小小的衣櫥、很多的衣服,讓我感到溫暖而安全,讓我被放大的恐懼縮小再縮小,那次的經驗教會我,當不安寂寞、傷心委屈來襲,只要躲進衣櫃,就可以獲得解決。」

  她有很好的敘事才能,短短的故事,讓他聽見她無助委屈。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他擁有爹娘全部的關愛與照顧。

  「你爹是做什麼的?」

  「他是個畫家……畫師,他的畫很厲害,許多人願意捧著大把銀子買他的畫作,我娘會喜歡他、想嫁給他,恰恰因為她也喜歡畫畫,並且深深崇拜他。」

  靜看她的表情、細聽她的言語,他確定這不是謊言。「你有手足嗎?」

  「有,我哥哥叫朱陽陽,他很會讀書,也很會賺錢,但性情冷漠,總喜歡一個人,一個人旅行、一個在夜空下看星星,一個人享受孤獨的狂歡與洗禮。

  「我姊姊叫朱亮亮,長得很漂亮,很會唱歌跳舞,但最厲害的是很會吃,她有一票喜歡她的男女,他們說,看姊姊吃東西,有種舒壓的幸福感。

  「我叫星星,是個又醜又胖、一事無成的傢伙,我們家有星星、月亮、太陽,我問娘,如果再生個弟弟要叫什麼?娘回答,照顧你們三個長大,我都快累死了,再生一個,直接送養,名字由養父母取,與她無關。」星星失笑,老媽什麼時候照顧過他們?與其陪孩子,她更寧願把時間浪費在畫畫上吧!

  「看吧,我娘多不負責任,身為娘的女兒,我肯定不會是個合格娘。阿歲他們跟著我,肯定會很辛苦,但沒辦法呀,是他們決定要跟著我,我旁的沒法教他們,只能教會他們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獨立自主、拿吃苦當吃補,要不然……」

  「不然什麼?」

  「不然他們會跟我一樣,什麼都不行,只能混吃等死,從下流青年混成下流老人。」

  「你沒有混吃等死,你很有本事。」他中肯道。

  星星長歎,那是在這裡啊,在二十一世紀,她的功能已經被照相機取代。

  「這是你說過最好聽的一句話。」

  「這是誇獎?」

  「不,這是諷刺,諷剌你的臉很臭,嘴更臭。」星星咯咯笑出聲,原來不看他嚴肅的眉眼,她就有勇氣嘲笑對方,再吸一口他身上會讓人減壓又愉悅的竹葉香,她笑彎一雙眉毛。

  「你也沒有好到哪裡。」他悶聲回答。

  「至少我比你漂亮,美女就算捧心蹙眉也是美。」

  「你自比西施?」

  「西施算啥?我是周子瑜。」

  「周子瑜是誰?」

  「全球公認第一美女。」

  全球是什麼東西,聽不懂,但「第一美女」這四個字下得很重啊,他嫌棄地看她一眼,不曉得她是從哪兒得來的自信。

  接著,他們又叨叨絮絮聊起來,他的身家故事很貧瘠,除「家中雙親早逝,尚未成親,無兄弟姊妹、孑然一身」之外,沒了,她只好往旁的方面聊。

  笑話?他不行,兩性關係?他不行,星星東拉西扯,終於扯出他在行的。

  他居然擅長政治?星星對政治冷感,但她不排斥藉由這個話題多瞭解身處的時代。

  於是他告訴她,大殷的朝局與百姓民生。

  她是個滿分傾聽者,她耐心聽著,不懂之處也沒忘記發問,她表現得專注而認真,鼓動起他說話慾望。

  這場談話讓餐桌上的不愉快煙消雲散,在住進朱家的第一天,鄭遠山成功地拿下孩子的信任以及星星的友情。

  天際剛浮上一抹魚肚白,韓眾陸續起床。

  刷牙洗臉後,大雙胞胎進廚房燒水煮早餐,小雙胞胎掃雪掃地,而酷老大在腰間繫上柴刀準備出門。

  這是大年初一,每個人都應該好好休息的大年初一!

  冷眼旁觀孩子們俐落的動作,可以見得平日裡訓練有素。

  問題是他們才幾歲啊?而家裡年紀最大、輩分最高那個,還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大覺,這樣公平嗎?但凡有一點點良心的人都做不出這種事。

  鄭遠山想抗議,想把星星從床上拽下來痛罵一頓,但他沒立場也沒有資格。

  強壓下不滿,他擋在韓歲身前。「你去哪裡?」

  「砍柴。」

  過了年才九歲的孩子啊,她知不知道山上很危險,竟讓他一個人上山,萬一碰到野獸怎麼辦?

  「我來。」他接過簍子和柴刀。

  有人接手,韓歲走到牆角,拿起木桶。「你又要做什麼?」

  「提水,小麼尿片用得凶,家裡得多備點水。」

  鄭遠山眉頭越皺越凶,這是孩子該做的嗎?他們應該習文學武,而非做家事。他吞下不滿,咬牙道:「放著,我去提。」

  韓歲看他一眼,點過頭後,轉身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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