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好處想,或許見過面後,她就會明白蓉兒有多單純良善、多好相處,那麼她再不會憂鬱。
「阿暮。」她低聲輕喚。
「我在!」他快步走到星星身邊,重新握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咬牙道:「我明兒個不上課,陪娘去見薛姑娘。」
「我也去!」韓遠和韓歲齊步走過來。
「大人的事,大人會處理。你們去叫下人傳飯。」
「娘要吃飯?」韓為、韓客異口同聲問,聲音裡有藏不住的喜悅。
「嗯。」星星點頭。
她不是戰鬥民族,但面對威脅,她不想低頭,她必須吃飽飽,養好力氣,才有精神和薛蓉直球對決。
「好。」見她願意吃東西,韓暮跑得比誰都快。
韓歲撒腿、追在身後,一面跑一面道:「娘太久沒吃東西,菜不能上得太油膩,先來一點清粥小菜……」
韓遠看著大哥二哥遠去的身影,道:「大哥懂得真多,還是宮裡的先生好。」
星星額頭群鴉齊飛,嘎嘎嘎……
星星做足準備,還寫了文情並茂的演講稿,她打算擺出最高傲的姿態對薛蓉說——
「人、我讓你,不過你得說服韓鎮與我和離。」
她真的想清楚了,聯絡敵手達到目的,雖然放棄深愛的男人會讓人痛不欲生,但她願意認賠。
沒想到,她的演講稿沒派上用場,薛蓉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是誰?」
「你以為我是誰?」星星沒搞懂她的用意,便也不直接回答。
「你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是孫芹,因為我才是真正的孫芹。」
「你是……孫芹?」星星訝異地望住對方。
「對,我回來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薛蓉,但我很清楚,我不想嫁給韓鎮!」
重來一回,她但願能夠更正錯誤,但願能夠重新選擇人生,雖然她性格怯懦,但再不動作……她又要重複一回前世的苦。
「請你幫幫我好嗎?」她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想來想去,只能想到,或許和自己有相同經歷的星星可以理解自己。
「我知道你遭遇過不公平待遇,但那與韓鎮無關。」這話說得很糟,她並不想將韓鎮讓出去,可也不願意她把韓鎮當成壞人。
「他是好是壞與我無關,我只想結束這一切,請你幫幫我,勸韓鎮別娶我,求皇帝取消賜婚聖旨,讓我有機會去彌補我前世的遺憾。」
「什麼遺憾?」
咬緊下唇,孫芹不知道該不該說……好女孩不該也不能講,但她是孫芹,是另一個自己,她想……她或許可以理解自己的。「我想嫁給五叔。」
「五叔?」她知道他,知道他對孫芹的溫柔疼愛。
「在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虐待我的時候,只有他疼惜我,他從遠方捎來的信,撐著我不放棄自己,但那時候的我是孫芹,喜歡自己的五叔……太骯髒邪惡,我怕遭到天打雷劈,只能死死搗住慾望。
「直到在禮親王到莊子那天,天曉得……偷聽到他與劉嬤嬤的對話,我有多開心狂喜,他竟然不是我的親五叔,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是個通房丫頭、姨娘妾室,我都不在意。
「可是孫家竟然要把我嫁給韓鎮?膽小的我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陷入泥淖,我不懂朝堂大事,卻也明白韓鎮並不想要我這個妻子,他與孫家是對峙的,對嗎?」
「是。」
「韓鎮沒在新婚之夜要了我,我心懷感激,我努力當個好母親,對孩子們盡心盡力,只有一個目的——有朝一日,當韓鎮與孫家的事解決,他會認為我無辜,願意對我寬宏大量,也許他會放我自由,讓我有機會去追尋所愛。沒想到女人心腸遠比男人更惡毒……」她向星星交心,她說得非常仔細,就怕星星心中存疑。
孫芹說完,星星也說,她將這一年當中發生的大小事,及薛蓉與師兄們的關係解釋清楚。
「我努力過,但韓鎮和皇上一心保護薛蓉,就算沒有韓筌和薛伯父的臨終遺言,他們也都認為薛蓉嫁給韓鎮是最好的保護方式。」
「所以呢?我又要再一次身不由己,又要再一次嫁給韓鎮?我不要啊!」她握緊星星的手,她是她的救生浮木。
「把事實告訴韓鎮吧,告訴他,你不是薛蓉……」
「不要!」她否決,這種事太詭異,那麼多天過去,連她自己都還無法接受,何況是旁人。
「不要,前輩子,我已經當了十幾年的天煞孤星,我不想下半輩子再被當作妖魔鬼怪。」
童年陰影?星星理解,她不堅持也不說服,只能另想方法。「那就告訴韓鎮,你不想嫁給他,你有喜歡的人。」
「這種事……身為女子,可以光明正大說?」
「當然可以,連說都不敢說,哪有資格追求?不過孫家已經滿門抄斬,你確定你五叔還活著?」
「他活著!他被除籍,淨身出戶了,我知道他在哪裡,他告訴過我,有個地方叫做大理,那裡山明水秀……他一定在那裡。」孫芹說得很快,一顆心早已飛到那裡。
星星深吸一口氣,道:「我幫你,我會說服韓鎮派人到大理找你五叔,但是你必須親口告訴韓鎮,你不想嫁給他。」
「真的嗎?」
「真的。」
這場談話,她們聊了近兩個時辰,等得屋外的韓鎮焦心不已。
星星打開門走出去,他立刻迎上前,拉住她的手,上下檢查她有沒有損傷,他拿她當瓷娃娃看待了。
「你還好嗎?」
「我還好,但是你不好。」
他鬆口氣,只要星星好,他好不好都無所謂。
「薛蓉不想嫁給你了,進去吧,她有話對你說。」
兩個月後,隱衛回報孫家五老爺的落腳處,然後薛蓉被人護送前往,那是另一段愛情另一個故事,但終究是圓滿落幕。
尾聲 千金報到喜團圓
九個男人——如果韓邊也算男人的話——他們在房外背著手走來走去,臉上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