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嗎?過去的事我都記不得了」她陷入回想,嘴角一抹酸到叫人心疼的苦澀。
「姑娘……」她太委屈了,為了一個男人捨棄滿身光華,那人還不知珍惜手中至寶。
她一歎。「還是喊我夫人吧!」
「是的,夫人。」牛婆子從善如流,姑娘怎麼說怎麼是。
「你說那死崽子會在哪裡?」居然連柳老夫人出動暗衛也找不到,實在太怪異了。難道真死在外面了,死得無聲無息?
此時的顧雲煙一臉深思,她不以繼子的死為樂,也不樂見他的快活,在即將得償所願的同時,她心裡反而空落落的,好像自己輸了。
說不上來,卻有種被打敗了的感覺,明明她才是笑到最後的人,為什麼感受不到半絲喜悅?
因為她得不到那個男人的心嗎?
顧雲霞死了快二十年,他還是放不下她,連她生前所住的雲霞小築也不准人去,仍然保留著,未有過任何變動,時時緬懷,無法忘記,往往一待就是大半天。
有那麼深情嗎?為什麼是顧雲霞?
不能是她嗎?她比姊姊更愛他,與他更相配,為何他眼中沒有她,始終留戀早已逝去的芳魂?
她恨,她能不恨嗎?
活著的人竟然比不上死去多年的一堆白骨,叫她如何不怨、不恨,就算表面處之泰然,她的傷在心底,永難抹滅。
「除了天水城還能去哪裡,他那身子骨可走不遠,天水城已是極限了。」別人十日的車程,他至少要走二十天到一個月,走走停停,還得不時下車看診吃藥,調養身子。
「也是,這些年也沒看他去過哪兒,他連顧府都不去。」她指的是她的娘家。
因為沒有兒子,顧府長房已搬去別院居住,由二房老爺接掌家主之位,雖未分家也形同分家,兩兄弟間感情不和睦,有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各有解不開的心結。
顧二老爺氣惱兄長的女兒奪走他相中的女婿,讓他心肝寶貝傷心欲絕,即便小女兒最終還是嫁入城主府,卻由元配淪為繼室,逢年過節的祭祀都得在正妻牌位前執妾禮。
顧大老爺則過不了心裡的坎,覺得二弟私心太重,同是顧家女兒,誰嫁不都一樣,為什麼凡事二房都要搶在前頭,不顧兄弟之情。
最後的導火線卻是顧雲霞的死,長房二老懷抱喪女之痛時,二房卻處心積慮想把女兒送進城主府,而在卑劣的手段下居然也成功了,姊妹先後同嫁一人,長房自然無法接受,他們覺得太不知羞恥了。
後來隔閡日漸加深,顧大老爺毅然決然的決定離開,幾乎是被淨身出戶,沒分走顧府的家產,只帶走長房的東西。
所幸妻子的嫁妝還算豐富,給了女兒大半陪嫁後還有不少私房,兩口子花用不多,還有富餘,靠著莊子的出產和鋪子的租金也過上不錯的日子,甚至比在顧府還好。
不過因為長房的離開,顧老太爺很不高興,因為他認為長房的私房是顧府的,兩夫妻如今無兒無女,死後的銀錢還不是歸顧府所有,他倆這一走,銀子還拿得回來嗎?
不曉得要便宜了誰。
顧老太爺是擔心媳婦的嫁妝被她娘家拿回去,顧府不得半點好處還落得棄子逼媳的壞名聲,令二房在人際往來中遭受白眼、人脈盡失。
「夫人,少城主也太看重於府那小丫頭了,像是被她迷了魂似的。」別人不清楚,她可明白,少城主平日看誰都不搭理,眼睛都長在頭頂了,唯獨他的小未婚妻還能親近幾分。
聞言,顧雲煙不以為然的揮手。「他能著迷多久,能不能過門還難說呢,也就此時還能歡喜幾日。」
「可是清涼寺的定一大師是得道高僧,他說續命再生的人能幫少城主度過死劫,您看我們該不該防一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凡事或許有意外,不可過於篤定。
「這……」柳笑風那身子骨還好得起來?
顧雲煙是親眼目睹過繼子發病時的危急,平日看來與常人無異,可一發作幾乎喪命,好幾回都快斷氣了,命懸一線,是靠老夫人用宮中秘藥,千年人參、靈芝什麼的硬是救回來。
天生短命的人怎麼可能因與另一個人結親而轉換命格,原則上她是不信的,但出自定一大師之口,她又有些不確定。
「牛婆子,我看也沒你說得那麼玄,誰知道續命再生的人是不是於府二小妲,也許搞錯了,根本不是她,當年人家只是溺水而已,也不知道有沒有斷氣,怕是有人想邀功報上去,以假亂真省得再胡亂找人。」旁邊一個嬤嬤反駁道。
「楊姊姊,定一大師可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他說過的話都很靈驗,當初每個太醫診脈後都搖頭,說少城主拖不過十五,你看現在少城主都十九了,很快就二十了,難道又要改口說他拖不到弱冠嗎?」沒人發覺他幾回瀕死最後都安然無恙嗎?
頭上插了一支亮晶晶的金簪,楊嬤嬤吸口氣的揚高聲音,「那就把人娶回來,放在眼皮底下盯著,入了咱們城主府還不是插翅難飛,夫人說什麼是什麼,任由您擺佈。」
顧雲煙一聽,有點意動了。「聽來似乎不錯,她的死活拿捏在我手上,婆婆磋磨媳婦是家常便飯。」
「會不會弄巧成拙?」牛婆子添了一句。
「一個小丫頭還值得你擔心呀!她今年也才十六歲,我們幾個見過世面的還弄不死她?」楊嬤嬤說得兩眼發光,好像要大展手腳,把人整得死去活來。
「可是……」牛婆子還是不放心,有引狼入室的感覺。
「別可是了,以少城主那身子成得了事嗎?日後那位還不是當小寡婦的命,一旦……呃,那個了,有個人守著也不墮夫人的好名聲,善待一兩分也就得了,難道還要供起來?」楊嬤嬤舌桀蓮花,說得頭頭是道。
「唉,別沒事找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