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鬧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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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袍外冷風撲朔,袍內極之溫暖,龐轍嚴健碩的身體透出的體溫暖著夢蟬。

  她被凍麻了的身子一靠上師父厚實的肩膀就暖了,龐轍嚴一路沉默地在大雪紛飛中行走,厚厚積雪對他行走的步伐似乎毫無阻礙,他依舊俐落地大步行走。透過厚袍一角窺去,四下是白茫茫一片,彷彿只剩下她和師父兩人,在這個寂靜雪夜,趴在師父寬闊的肩頭,夢蟬忽然好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永遠永遠地留在這一夜,這一夜師父的肩頭好暖。

  終於返回住處,龐轍嚴鬆手放她下來。夢蟬揪著袍子滑下那一片寬背,忽聽嘶地一聲,龐轍嚴回首,正好看見大袍被撕了一道縫,柳夢蟬則是瞠目結舌,驚慌失措地抓著裂開的那一角,一臉狼狽震驚。

  「我……糟糕……」她手忙腳亂檢視著裂縫,連忙道歉。「我太不小心了,可能是勾到什麼了,我……我會補好的,雖然裂得挺大的,可是……」

  龐轍嚴垂眸,只拍拍她的頭。「進來吧!」他轉身大步跨進屋內。

  夢蟬抓著那厚袍,忙跟進去,猶喋喋不休地保證著。「我會縫好它的,師父對不起啊,師父……」

  那裂了大縫的袍子著實給夢蟬出了難題,料子十分厚硬,加上她本就笨拙的技術,雖然她很努力地縫綴,卻補得奇醜無比,醜得不敢還師父,只好偷空就纏著賀小銀。

  「小銀──」她抱著師父的袍子指著那裂縫。「你女紅好不好?教我怎麼縫行嗎?」夢蟬尷尬地道。「我縫了幾次,很醜。」

  小銀坐在炕邊,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又低頭心事重重地繼續喝她的茶。

  「小銀?」夢蟬哀求著。

  但見賀小銀起身撇下她,沒好氣的丟下一句:「少煩我!」

  翌日,小銀失蹤了。

  跟著,夏雷鋒也鬱鬱寡歡地向師父告辭。

  柳夢蟬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夏雷鋒離開那天,彷彿變了個人,眼神非常憂悒,一點都不似平常那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模樣,他就這麼憂鬱地下山了。

  冬季,白雪皚皚的麒麟山只剩下她和師父。

  這夜,彷彿特別冷,夢蟬拎著煮好的熱茶給師父,順便將那好不容易才縫綴好的袍子還他。雖然還是縫得不大完美,但她已經盡力了。

  「師父……」跨進房裡,夢蟬立即打了個冷顯。但見師父伏在桌案上睡著了,一旁擱著攤開的書籍,書頁伴著透窗的冷風翻飛。她輕手輕腳地去將敞開的窗子拉上。

  夢蟬小心地俯視師父枕在肘上的睡顏,她眨眨眼,笑了。難得這樣近看他,夢蟬將袍子輕輕罩上師父寬厚的背上,情不自禁地俯低臉兒湊近他臉畔,藉著昏黃的燭光,側著臉兒,偷偷瞧著師父沈睡的臉。

  房間只聽得見燭火滋滋,夢蟬看著看著,索性挨著師父坐下來。師父好似睡得很沉,夢蟬斜倚著桌沿撐起下巴,托著腮幫子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端詳起師父來。

  師父的眉兒特黑特濃,刀字形的眉兒生起氣來特嚇人,她想著師父每每凶她的模樣就忍不住偷偷笑了。她又欣賞起他那挺直的鼻樑,還有那片薄而堅毅的唇。

  夢蟬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前次落水,為了救她,那片唇確確實實曾熨著她。伸手摀住嫣紅的唇瓣兒,夢蟬胸腔莫名地燙了起來。她垂下眼眸,清麗的瞳孔忽而氤氳了水氣。她深情地垂眸注視龐轍嚴毫無防備的睡容,她真的好喜歡師父喔!

  彷彿可以就這樣看著他一整夜也不倦,師父真是自己長這麼大以來見過最英挺,最俊帥,最有氣魄的男人了。就連睡著的時候,那輕輕合著的眼眸,那濃黑的眼睫,都輕易地叫她看得入迷。

  夢蟬就這麼忘了時間,失魂掉魄地貪看著心愛男人的睡容,心中漲滿那無處宣洩無從告白的情感。

  良久之後,她眼眸一黯,倚過身去,合眼情不自禁偷偷親了一下師父的唇。那柔軟的唇瓣悄悄擦過那片剛毅薄唇,重溫最初那悸動的滋味。

  只那麼一瞬間她便離開,沒想卻已驚醒龐轍嚴,他猝然睜開黝黑瞳眸。

  「你幹什麼!」他眉一凜,怒道。

  嚇得夢蟬魂飛魄散忙跳開,所有綺想瞬間灰飛煙滅。她慌亂而狼狽地起身,驚駭中手肘碰落了杯子,旋身急著去接又撞翻了案上茶壺,她驚愕得一連串抽氣,一陣混亂。混亂中龐轍嚴起身,始終不發一語,暗著一雙冷眸。

  「師父……」完蛋了!夢蟬脹紅著臉,驚恐地望著師父盛怒的容顏。「我……我……」

  「我真不懂──」龐轍嚴緊繃著下顎注視柳夢蟬,那目光銳利得使她寒毛直豎。「柳夢寒,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上山?把我這裡當成什麼地方?」大膽妄為到此等肆無忌憚的地步。

  夢蟬急出了淚,哭哭啼啼起來。「我……對不起……我……」她芳心大亂,一剎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走吧!」龐轍嚴寒著臉,口氣冰冷,態度強勢。他乾脆斬釘截鐵地將事情說穿,他沉聲道:「早知你有斷袖之癖,一直就考慮著要你離開……」這孩子對他的感情不單純,如今只好下逐客令。

  斷袖之癖!夢蟬急了。「沒有!師父──」她決定說出真相,她大聲而焦急地說。「我……我其實是女……」

  「我知道你很希望自己是女人,」上回他全聽見了,龐轍嚴試著勸道。「師父都知道了,但你畢竟得接受自己是男兒身的事實。」龐轍嚴別過臉不忍看他那無辜表情,怕自己心軟,更怕心底那莫名的煩躁。他強硬而冷酷地說道:「既然夏雷鋒已走,你也離開吧。」他一字字清晰道。「師父會捎書請令尊另請高明,或者……」龐轍嚴硬著心腸。「我可以介紹幾位高人收你為徒。」

  我明明是女的啊!嗚嗚……夢蟬哭紅了眼。「師父……」她啞著嗓子喊他。為什麼不聽她解釋?她扮男人有扮得這麼成功嗎?嗚嗚……她可憐兮兮地喊著他,可他始終不肯應聲,只是背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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