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鬧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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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你……你……」卓菲臉色異常。「你上山多久了?你們柳家莊出事了你不知道嗎?」

  龐轍嚴聽了臉色驟變。「怎麼了?」

  卓菲高聲道:「唉呀,你們在麒麟山真的啥都不知啊?柳家和洪門都被五毒派餘孽給滅了,全被毒死了啊!」

  「爹娘都死了?」夢蟬駭得說不出話,怔在椅子上。「爹……娘……」都死了?怎麼可能?怎麼會!

  夜裡,啜泣聲不斷從屋裡傳出。卓菲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愛哭的男子,奇的是龐轍嚴彷彿很習慣了,也不出聲安慰。

  倒是卓菲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好聲好氣地安慰趴在桌上痛哭的柳夢蟬。

  「柳公子,你節哀順變吧,那個毒死你全家的女魔頭,據說前些日子也墜崖死了。再說江湖恩怨本就如此無常,當年你爹娘不也滅了人家五毒教?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真沒見男孩子家這麼愛哭的,難看死了。」

  「我爹娘死得好慘……」她哭得聲嘶力竭。她連爹娘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怎麼會這樣呢?她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龐轍嚴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哭泣,看著她纖瘦的身子哭得直顫,她的眼淚彷彿永遠也流不乾似地。

  卓菲還在一旁叨叨念著:「ㄟ,你這人怎麼這樣愛哭啊?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我說,你也堅強點吧?」

  龐轍嚴莞爾,這卓菲倒是勸出一肚子氣來了。他這徒兒要夠堅強,要能不哭,就不是他認識的柳夢寒了。

  龐轍嚴側著臉垂眸,伸手,大掌忽然覆上柳夢蟬那小小的腦袋。

  感覺到腦門上忽落的暖意,夢蟬一震,聽見師父低沈的嗓音──

  「夢寒,師父陪你回柳家奔喪。」沒有安慰的話,只是淡淡的一句。

  夢蟬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看見師父黝黑的眸子也正俯望著她。「師父……」她感激又感動地吸吸鼻子,又抹抹臉、揉揉眼。「謝謝師父。」她哽咽地一句。

  龐轍嚴望著夢蟬紅紅的鼻,紅紅的眼,望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的心又升起了那種莫名的奇異感覺,一種酸酸麻麻的滋味,一種心被什麼掐了一下的滋味。

  「我也陪你去!」卓菲拍胸豪氣道。

  「你當然也得去。」龐轍嚴瞥她一眼。「我順便送你回師門。」

  卓菲不依,噘起紅唇抗議。「回去?我才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見到你,除非你答應和我永遠留在師門不離開,那我就回去。」

  龐轍嚴一改先前對她的態度,臉一沉厲聲斥道:「胡鬧!」他肅然教訓起她。「你擅離師門,一個女人家隻身在外頭亂闖,這回差點連命都沒了,還淨說任性話?這事由不得你作主!」

  卓菲聽他這樣嚴厲的教訓,漂亮的臉霎時凜住。

  龐轍嚴也寒著一張臉,毫不妥協。

  氣氛凝結,變得異常沉重。

  這會兒夢蟬也不敢哭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他們忽然就僵起來了?夢蟬笨拙地試著緩和氣氛。「呃……卓姑娘,先吃飯吧……」她尷尬地陪笑。「你瞧,湯都要冷了,我給你盛一碗喔……」

  夢蟬盛了一碗端給卓菲,她卻忽然狠拍桌子,「啪」的一聲,嚇得夢蟬打翻了那碗湯。

  「師兄!」卓菲瞪住龐轍嚴雙眸噴火。「你到底還要逃避多久?」

  逃避?逃避什麼?夢蟬一邊抹著桌子,一邊滿腹疑問地看師父。

  「就知道你又要提這事。」龐轍嚴瞥了卓菲一眼,口氣頗為無奈。

  「是,我就要提,這事合該有個了斷了吧?」

  龐轍嚴冷著臉。「你別為難我。」

  卓菲也凜著臉。「就要為難你,不、是師兄你為難我!」

  夢蟬聽得一塌糊塗,什麼跟什麼啊?她問卓菲:「什麼事啊?」

  卓菲撇過臉來瞪著夢蟬,指著龐轍嚴高聲道:「我和他的婚事!」

  「你……你們……」這個晚上到底還有多少驚嚇?夢蟬結結巴巴地看著卓菲。「你們……你們有婚約?」這太扯了!她心儀的師父和這位卓姑娘竟有婚約?晴天霹靂啊!瞧卓菲一臉篤定不似在開玩笑,而師父也沒有否認。

  「當然。」卓菲親密地挽住龐轍嚴手臂,昂著漂亮的臉兒驕傲地道。「你師父不僅僅是我卓菲的大師兄,更是我的末婚夫,我們已經定親了。夢寒,喊一聲師娘來聽聽。」

  龐轍嚴蒙住臉,忽然覺得頭很痛。

  夢蟬則是一臉沮喪地看著卓菲挽著師父的小手,她親愛的師父已經有末婚妻了?她抽氣一聲,忽然「哇」的又哭起來了,這次哭得比先前還要大聲,還要淒厲。

  卓菲嚇了一跳。「你怎麼又哭啦?不是已經叫你節哀了嗎?人死不能復生啊,你哭也沒用啊,喂──」

  卓菲大吼大咆,龐轍嚴一臉肅然沉默,夢蟬則是不斷地嚶嚶哭泣,她耳畔一直迴盪著漂亮的卓菲說的話:「他是我未婚夫,我們已經定親了。」

  好痛喔!她的心好痛喔……

  夢蟬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和父母的死訊一般教她痛徹心扉,霎時她明白,自己真的好喜歡師父。或者,喜歡已經不足以解釋胸腔那滿溢的情懷,或者,比喜歡更多一些。要不然,她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第五章

  清晨,麒麟山瀰漫著晨霧,朦朧了前方道路。

  很冷、很冷的一個早晨,這一天他們要下山。

  卓菲在用過早膳,看見龐轍嚴準備穿上袍子時,她記起來,抓了袍子就笑。

  「唉呀,都忘了。拿來,我幫你將那裂痕拆了重縫。」

  夢蟬聽見了,昂起臉來看見師父默默拿回袍子。

  「甭麻煩。」他抓著袍子忽然撇過臉來,看了夢蟬一眼,夢蟬心慌地立即低下臉,但師父的話清清楚楚傳入她耳裡。

  「那小子縫了大半天才補綴好,你這會兒嫌丑三兩下把它拆了,他不知又要躲去哪兒哭了。」

  「什麼?」卓菲聽了看著柳夢蟬說。「是你縫的啊?」她哈哈大笑。「男人就是手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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