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鬧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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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愛……本就是痛的,」慕風按住師妹雙肩,閃爍著那因深情而矇矓了的眼睛。「就因為痛,才更顯出它的偉大。你放心,二師兄絕對站在你這邊,二師兄幫你,你別哭了,你一哭,慕風的心都痛了!看見你哭,就像針在一下一下戳著我那樣,好……痛……」他陷入這個癡情角色無法自拔,大概平時吟詩吟慣了,他一個轉身踱向窗口,幽幽地悲傷呻吟。「問世間……情為何物?」

  「嗚呀!」卓菲一聽,哭得更大聲了,自艾自憐配合著那淒美的詩意。

  「直教人……」慕風重重歎息。「教人,」下一句是?他凝眸苦思。「教人……」

  忽地,「砰」的一聲,門忽被踹開。瞬間那玉樹臨風的身子被驟開的門給撞上牆壁,但仍他不忘將詩吟完。「直教人……生死……」

  「死你的大頭啦死!」來人是高頭大馬、虎背雄腰的紅衣婦人,她邊罵著還不忘往他屁股踹下去,登時令他痛呼不休。「都什麼狀況了你還給老娘吟詩!」

  慕風被踹得眼淚直飄猛揉屁股。「唉……為師妹被踹,我無怨無悔。」

  「那我踹死你!」紅衣婦人抓狂了,橫眉豎目掄起袖子提腳又一次狠踹他屁股,踹得他該該叫。她一手插腰,指著他破口大罵。「你白癡啊?卓菲那麼慘,而你只會吟詩,吟個屁!成天只會在那裡廢話,問世間,問世間個屁啊?直叫人,直叫人個屁啊?」她越踩越來勁。「你吟詩卓菲就怎地?她大師兄就娶她了是不?是不是啊──」

  「啊!」她腳下的慕風「啊」得更大聲了。

  「師娘……」卓菲聽了。更加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奔進師娘懷裡。「大師兄好壞喔,嗚……師娘……他竟然……他竟然和個女人……」她雙肩顫抖,泣不成聲。

  「別哭。」師娘踹開慕風,抱住心愛的乾女兒卓菲。「乖喔,別哭。師娘都聽說了,師娘給你作主。」她咬牙拍拍胸脯。「那個什麼來路不明的丫頭,她要敢壞你的婚事,老娘就將她的皮一層層扒下來烤了吃,她要有兩個膽她就試試看,我啃了她!乖……」她拍著卓菲安慰道。「噓……別哭別哭,我給你作主,別哭喔,小心肝。」

  可憐的慕風,還陷在自己營造的淒美氛圍中,不能自拔爬呀爬地爬過去抱住小師妹的腿。不顧屁股疼痛,他仰頭咬牙道:「菲,二師兄也替你作主──」

  「走開啦!」卓菲一腳踹開他,這個只會吟詩的笨蛋!

  嗚嗚……慕風含淚仰頭泣道:「愛……就是這、麼、痛啊!」這是真愛,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偉大了!

  這個慕風有被虐狂。

  這個師娘有虐待狂。

  至於這個卓菲嘛……她有虐待狂也有被虐狂,她還情緒化,一碰上愛情就情緒化……

  這就是龐府。

  當然……還有一個和龐轍嚴最要好的,龐門的老門主。

  他在哪?

  在這樣一個月白風清的夜,他肯定是在後院裡。

  幹什麼?

  打坐和打太極拳。

  「玄啊!」相較於性急又潑辣的師娘,老門主則是一頭白髮,慈眉善目。他緩慢地旋身再悠悠地出拳,搖頭讚歎。「真玄啊!」這是他老人家的口頭禪。

  龐轍嚴安坐在他身後石椅上,綢制黑衫襯著他健碩勻稱的體魄。他垂眸,表情沉斂溫雅,週身散發著一股堅韌卻又優雅的氣息。黑衫被晚風吹得徐徐輕飄,他專注地擦拭著膝上一枝褐色竹簫。黑髮散落寬肩後,狂放不羈中又隱藏著一股成熟內蘊的風采。

  「很玄啊,嘖嘖……」老門主打了一套又一套拳法,在樹影婆娑間,怡然自得。

  龐轍嚴將塵封已久的竹簫擦得發亮。「師父。」他抬頭望向老門主。「弟子在麒麟山創了幾路刀法,這回將刀譜帶來,答應你的事總算有了交代。」

  老門主跟他一樣嗜武成癡,一老一少最愛一起鑽研武術。自收了轍嚴這武術奇才,原本就變幻莫測的龐式武功更上層樓,他們師徒聯手使之發揚光大,聲名更勝另一個赫赫有名的武館,焰合堂。至此龐門成為江湖上能人最想加入的頂尖武館,遠遠超越了焰合堂。

  「嚴兒,你瞧我這拳打得怎樣?」老門主挪移身形、緩緩打拳。

  「柔中帶勁,可惜剛強不足。」他誠實道。

  老門主聽了瞇起眼,呵呵笑了,蒼白的鬍子長得快要沾地。「師父是故意試你的,不愧是我最得意的門生。嚴兒,你隱居麒麟山太可惜了。」

  龐轍嚴把玩起手中竹簫。

  「師父,我打算叫老曹將藏經閣的秘籍調出來更動幾個勢子。中原各派武功日新月異,咱龐門武術若流於形式很容易教人看出破綻,既是頂尖武館,就不能故步自封。」

  龐門秘籍全鎖著,由總管老曹負責看管。

  老門主呵呵笑,孩子氣地拍拍手。「聽你的,全聽你的!」好像龐轍嚴才是他師父似地。他圓滾滾的臉兒因為打拳而泛紅,一身白衫,滿頭蓬鬆白髮,倒有些像化外仙人。「由你來改,我就放心了,這次你打算留多久?」

  「至多一個月吧!」

  老門主風一般轉到龐轍嚴身側,一邊練拳一邊斜眼覷他。

  「小子,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聽說你帶了位姑娘回來?聽說你們孤男寡女的在麒麟山住了好一段時日,聽說她還扮男裝瞞著卓菲,這「聽說」你師娘也已經聽說了……」他笑瞇瞇撞了龐轍嚴手肘一下,總結道。「這些個「聽說」全是真的嗎?」

  龐轍嚴深吸口氣,輕輕撫著竹簫,只淡淡一句:「些許真、些許假。」

  「哦。」老門主似懂非懂,變化著手中拳式退後幾步,望著徒兒俊朗面容,他搖頭讚歎。「玄啊,真玄啊!」

  龐轍嚴笑了,覷他。「照你這樣「玄」法,天下事沒一件不玄的。」

  「天下事本就沒一件不玄的!」老門主立於庭中,他停住勢子,微微屈膝合眼,徐徐吐氣。「嚴兒,好久沒聽你吹簫了。」他閉目沉吟。「吹一曲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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