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傻,還以為自己多聰慧,能襄助澹台家,襄助潘淑妃,原來她從始至終,只是一顆棋子,而以她的能耐,也只配當一顆棋子。
「從前,看著永泠郡主為了浚兒,不惜名節,本宮心裡還挺為之感動。」潘淑妃撥弄了一下玳瑁金步搖上的珠子,「後來知曉北平王謀逆一事,本宮才明白,為何她會有如此底氣,若一朝成為天子獨女,她還怕什麼流言?誰又敢再議論她什麼?」
幸好北平王事敗,否則浚兒這一世,恐怕也艱辛了。
「還是你懂得為浚兒著想,」潘淑妃道:「慕妍,你才是浚兒真正的良配啊。」
董慕妍苦笑,那又如何呢?她已經決定到江左去了。
「本宮知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你被嚇著了,到江左散散心也好。」潘淑妃道:「只盼來日吧!」
「娘娘,慕妍一介商賈之女,實不能堪稱良配……」她咬了咬唇,低聲答。
「朝中貴女又如何?永泠郡主何等榮,說沒就沒了,」潘淑妃拍了拍她的手,「商家自有商家的好處。」
商家能提供財,又不會在朝中左右權勢,的確不錯……可她不願這般,傻乎乎當個冤大頭。
她確實需要一些獨處的時間,一處清淨的所在,讓她釐清思緒,謀劃餘生。
第十八章 他怎麼在這?
董慕妍發現,戴著足尺長的步搖,的確能讓人氣勢十足,就像書中的狐仙。
今日她亦尋出這樣一支髮簪,珠串在鬢邊搖曳,說話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明日我便要到江左去了,家裡有些事情須得交代一二。」董慕妍道。
花廳裡坐著慶姨娘偕董慕麗,及二房阮氏與董慕暄、董慕茜兄妹。
董老太太稱病迴避,今日這家族會議,她刻意讓董慕妍主持大局。
「京中各商舖,唯有彩均坊是我主理,」董慕妍道:「此次去江左,少則半年方歸,我想將彩均坊暫時交給三妹妹。」
此言一出,諸人皆錯愕。
「要給也該給慕麗啊!」慶姨娘立刻反駁道:「慕麗才是你的親妹妹!」
「彩均坊是祖母的產業,三個孫女,祖母一視同仁,何況咱們跟二嬸也沒分家,依我看,三妹妹行事沉著,比二妹妹適合許多。」
「對對對,」阮氏堆起笑臉,「咱們大小姐說得對,三個孫女都有打理彩均坊的資格。不過依我看,慕暄更合適,畢竟他是男子,本就該挑起家中重擔。」
「慕暄年紀還小,應該以學業功名為重,」董慕妍道:「二嬸,三妹妹也是您的女兒,說句不中聽的話,您不該處處只替慕暄打算。」
「我……」阮氏訕笑道:「我不過隨口一提……慕茜就慕茜吧。」
「等等!難道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慶姨娘依舊不死心,揚聲道:「好歹我掌事多年,這份家業幾時輪到你們來作主了?」
「姨娘難道如今還妄想掌管家業嗎?」董慕妍淡道:「別忘了姨娘能撿回一條命,已算萬幸了。」
「什麼?」慶姨娘一怔。
「前段時間姨娘與裴家一直有往來吧?姨娘暗中替裴家做了多少事,你心裡清楚,」董慕妍道:「如今裴家滿門抄斬,為其效力者亦連坐連誅,姨娘如何能逃過此劫,難道心裡還沒點數?」
「我……」慶姨娘一時間結舌。
「若非看在我們董家揭發逆王有功的分上,淑妃娘娘又在陛面前說盡好話,否則姨娘你今時今日還能坐在這裡?」董慕妍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慶姨娘霎時臉色蒼白,與董慕麗皆心虛地低下頭去。
「還有一事,想顧及姨娘體面,瞞著姨娘,如今也不得不講了。」董慕妍又道。
「還有何事?」阮氏等人在旁亦聽得越來越心驚。
「父親在江左已經新納了一房妾室。」董慕妍道:「想來,他近期都不會回來了。」
「什麼?」慶姨娘全身一僵,顫聲道:「你……說什麼!」
「父親與新納的姨娘據說感情篤厚,上個月那姨娘也有了身孕。」董慕妍輕聲道:「父親一直沒聲張,只修書告知了祖母,也是怕家中徒生波瀾,想等新姨娘生產之後再回京城。」
「他……他怎能如此?」慶姨娘幾近崩潰,「他答應我,要扶我做正室的!怎麼憑白無故就多了一個賤人!」
「父親一向最疼我娘親,他斷不會如此的!」董慕麗也不肯相信。
「姨娘,父親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董慕妍冷冷道:「當初我母親在孕中,父親便納了姨娘你,又何曾顧念過我的母親?如今,不過昨日重現罷了。」
呵,男人大多靠不住,同樣的錯誤總會一犯再犯。慶姨娘也算狡黠,怎麼如此看不明白?大概在男女之事上,女人都太過自信,總以為自己會是男人的最後一站。
正得意地想著,董慕妍猛地打了寒噤,或許她也該提醒自己,不要太過自信。
這個時候離開澹台浚到江左去,或許是上蒼對她垂憐,幫她做的最好選擇。
「慕茜,彩均坊的事,我要與你細細交代,」她起身緩緩道:「走吧,隨我先到彩均坊走一趟。」
「你別走!」慶姨娘把抓住她,「你父親的事,你還沒有對我交代清楚呢!」
「姨娘若還有疑問,大可親自去江左回父親,我哪裡能轉述得明白?」董慕妍撥開她的手。
不過輕輕一推,慶姨娘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哇的一聲嚎哭起來。
不論慶姨娘是情不自禁,還是故意撒潑打滾,董慕妍都不想再多看這個女人一眼,也懶得與對方糾纏。如今,這個女人再也欺負不到她的頭上了。
董慕妍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輕撣衣袖步出花廳,終於感到全身輕鬆,前所未有的舒坦。
江左果然是個風光秀麗的地方,比起京城的繁華喧囂,宛如世外桃源般,就像董慕妍一直想像中的那樣。
她沒有住進董必成的大宅,一則不願與新姨娘過多相處,二則也怕董必成識破她不是原主,只找了處莊子暫居,說是要學習些莊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