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就算死了這麼多人,也沒把這些喪心病狂的敗類嚇走,他們甚至還想要挖掘銀礦,打擾埋在此處的小山村先人們的安寧。
週二公子也許是心煩吧,和心腹在一旁說起他們一手策劃的事,同時責備孫大處理事情不乾淨,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更多的是笑小山村裡的村民居然不識相,敢得罪他們等等。
週二公子完全沒注意到,他跟心腹說話的後山壁,在層層的籐蔓之後,就是陳秋生躲藏的山洞。
陳秋生赤紅著眼睛聽著這一切,恨不得衝出去當場把這些人給殺光!但是他知道不行,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做不到!
滿懷仇恨的他,回到倖存的村民身邊,正是陳家兄妹還有鄭虎,他們都是當年逃過一劫的人,鄭虎的妻兒都被山匪殺了,所以他滿心的恨,當陳秋生提議要報復的時候,他第一個響應,而且主動先混進匪寨,不停地挑撥孫大跟周、吳兩家的關係。
最後孫大劫取了兩家的貨物,兩家也生氣孫大的背叛,所以把事情掀開了一小角,讓官兵們從追查小山村一案查到孫大頭上,最後引來官府剿匪,後面便是孫大身死、孫一一帶手下逃離,等待時機要報仇。
原本山匪被官府剿滅的時候,鄭虎跟陳秋生就能抽身了,但是他們都不甘心,知道了小山村為何會招來橫禍後,他們不願放棄懲罰幕後黑手,於是繼續待在孫二身邊,然後唆使孫二帶手下潛進青山城裡,滅了周、吳兩家。
而鄭虎跟鬍子會被殺,一部分是因為忠子的多疑跟孫二的暴虐,鄭虎是因為忠子懷疑他通風報信讓官兵抓到他們,所以被忠子殺了。而鬍子居然膽敢跟孫二要一部分財寶打算離開,孫二這種人怎麼可能讓他走,便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殺了他。
說到底,這些全都是貪婪所犯下的罪,而陳秋生慫恿孫二等山匪犯下滅門大罪,他自己雖然沒有殺過一個人,但是在背後出謀策劃一樣可惡!
雖說他其情可憫,但其罪不可赦,不過他最後也幫助官府抓到孫二跟忠子,也算小小的將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大理寺下了最後的判決,讓他流放三千里,到西北邊關的軍營去做一名小兵,這算是最好的結局了,至少人還活著。
陳春生他們望穿秋水似的等著,終於等到上了枷鎖的陳秋生跟著官差們出來了。「秋生!」
「二哥!」
陳家兩兄妹迎了上去,看著被枷鎖銬住的陳秋生,哭得傷心。
王大壯掏出了兩個厚厚的荷包遞給負責押送的官兵,兩個官兵摸一下荷包,彼此對看一眼,讓開來給他們好好的道別。
「大哥、冬兒……」經歷過一場生死,陳秋生也算是真的看透了,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報仇雪恨,事實上,他的作為跟那些山匪比也差不到哪裡去。
「二哥、二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準備了一些簡便的東西給你帶上。」陳冬兒一邊哭著一邊把包袱取下來放到一旁的車上。
流放三千里當然不可能讓官兵用走的去,還是提供了一輛馬車給他們。
「我會的,冬兒,讓我看看你的孩子。」陳秋生也是淚流滿面,這一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能不能再回來。
陳冬兒把孩子抱到他的面前。
陳秋生看著孩子稚嫩的睡顏,微微一笑,「好,很好,冬兒,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
「秋生……」陳春生哭得不能自已,為弟弟也為這些事而哭。
「大哥、冬兒,以後你們要好好保重,若是有緣,或許有生之年,我們兄妹幾人還能再相見。」陳秋生低泣著說。
陳家一群人都聚在一塊為離別而痛哭失聲,另一邊的官兵早就習慣了眼前這一幕,面無表情。
而來送別陳秋生的,不只是陳家人,王紹跟傅茜也來了。
「大人。」兩名押送的官差對王紹行禮。
王紹跟兩個官差打聲招呼,讓他們路上多照料一下陳秋生,簡單說了幾句之後,來到了陳家人面前。
「大人。」陳秋生看到他,彎腰行禮。他知道以他的罪行,本來死刑是絕對逃不了的,如今還能留著一條命被流放,多半是眼前這位大人的恩典。
「陳秋生,此去或許你我以後不會再相見,但你放心吧,我已經打點過了,到了西北雖是罪兵,但只要你肯拼,就會有赦免的機會,你好自為之。」王紹會做這麼多,一切都是看在陳秋生最後提供的消息讓他救了茜娘一命。
「謝謝大人的恩典,謝謝。」陳家人皆彎腰道謝。
傅茜走到陳秋生面前,微微躬身,「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這是我的罪,也是我應該做的,還請夫人不要將這事給掛在心上。」陳秋生羞慚地說,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他亦沒資格得到這份謝意。
傅茜溫柔一笑,「陳秋生,希望你一路順風,期待有一日,你能光明正大地回到家人身邊。」她能給的,就是這份真心的祝福而已。
兩名官差走了過來,時間不早了,他們該出發了。
站在城門目送馬車載著陳秋生緩緩離開,傅茜輕輕地靠在王紹身上。「紹子哥,他以後會沒事的吧?」
王紹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她白淨的臉上,淡淡一笑,「放心吧,我都打點好了,只要他自己不再作死,有機會可以回來的。」
他傳了信給北方的那幾個同袍,看在他的面子上,陳秋生去到那不會受太多罪的。
傅茜已從他身上知道了所有事情發生的始末,有些感慨,「人果然要知足,才能常樂。」
王紹突然想起了決定解甲歸田後那最後一場的戰役,就是那一場戰事讓他送走了不少人,突然間他覺得迷茫,看過了這麼多的生生死死,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還在戰場上?
所以,他離開了,為了差點哭瞎眼睛的母親,他放棄了成為將軍的可能,回到家鄉當一個小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