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果真很懂郡主啊。」多靜由衷道。
「是啊,你就沒瞧見我昨天硬是踏出院子,看院子的那個婆子竟然一頭撞在院門上,嚇死我了。」尹摯坐在桌前,無奈地托著腮。
「沒法子,誰知道老太爺竟會寫信給夫人,把那事給揭開來。」多靜擱下茶壺,替她斟了一杯。
尹摯悄悄把臉埋起來,覺得無臉見人。
「夫人的神色那麼平淡,奴婢以為這事就這樣揭過去了,哪知夫人竟鐵了心要禁足郡主。」
尹摯可憐兮兮地扁起嘴,從沒想過自己都這麼大了還被長輩禁足。
回來好幾天了,她卻連屋子都出不去,而晁樞引那個混蛋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以往老是會偷偷溜進來,如今連個影子都不見。
就算她被禁足,只要他有心,他還是進得來,尤其多靜還會幫他開門呢,就好比她溜去見他時,左旭也會幫她開門。
「……唉,還是忘了說。」她這才想起杜獲的事,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他說。
回程的路上,他和盛珩安靜極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要她一問,兩人就不約而同地回說沒事……嘖,一個個都瞞著她。
她也明白他們是不希望她擔心,可是將她蒙在鼓裡,絕對不是保護她的方式,怎麼他們到現在還不懂?
「郡主也別一直唉聲歎氣,得想像約莫什麼時候要啟程回京。」多靜好心提醒,雖說皇上並未要求郡主何時回京,可年節愈近,郡主手上愈有許多事要忙,尤其得計算總歲入和歲出,那可是會逼死人的。
尹摯癱在榻上,都想裝死沒聽見了。
照理,她最晚最晚該這個月回京的,手上能動的米也調得差不多,足足調了三萬五千石,絕對夠用了,和那叔談的海運也成了,必須趕緊回京覆命,好讓皇上下旨讓水師提督衙門有所動作。
可是杭州這兒還是一灘渾水,她哪有辦法走得開?更難過的是,她還被禁足了,哪兒也去不了。
就這樣,被困在團圓閣裡的尹摯只能不住地歎氣,直到龐定歸來。
「審杭州前後衛所的指揮?」尹摯不解問著。
「小的去時是聽左旭這麼說。」龐定迫不及待地將第一手消息道出,與她分享。「聽說晁大人的手段相當狠戾,不要人命,卻讓人很想以死解脫,連番地審,不給人喘口氣,像是非要挖出什麼秘密不可。」
尹摯這下子真是想不明白了。
晁樞引來杭州都多久的時間了,之前按兵不動,她也沒想太多,如今突然來求人,難道是跟糧庫那事有關?可怎麼會拖到現在?要審早該審了,除非他得到其他線索,需要有人應證。
似乎該是如此了,就不知道他拿到什麼線索。
「後來,小的等了半個時辰,晁大人才黑著臉進衙門裡,儘管已經沐浴過了,可那股血腥味還是聞得出來。」龐定素來知道他的手段,他是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就能整得人死去活來,沒人想落在他手裡。
「所以他心情很不好?」八成是沒審出結果。
「不太好,不過後來收了信,得知兩日後向野會隨糧船回杭州,他的臉色才平和了一點。」
「嘿,向野都沒發信給我,他怎會有消息?」誰才是他主子?
「這點小的就不知道了。」
「也許是因為糧船是知府大人找的,所以信就直接發往那邊了?」多靜在旁道。
「不無可能。」只是依她對向野的瞭解,就算他依令給晁樞引發了信,照理說他也會發一封信給她,好讓她知道歸期。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時間又找不到破綻,最快的方法還是直接去找晁樞引……
她垂眸想了下,要多靜準備文房四寶,快速寫了封信,開門交給外頭的嬤嬤,道:「給我聽著,皇上對我下了旨意,你去跟我母親說一聲,我非得出門辦妥這事不可,要不皇上怪罪下來,誰都擔待不起。」
嬤嬤聞言,畢恭畢敬地將信給兜在懷裡,小跑步地朝賀氏那裡去了。
「郡主,你不會是假冒皇上筆跡吧。」多靜小聲問著。
「哪需要假冒,難不成我娘見過皇上筆跡?」尹摯呵呵笑著。
兩刻鐘後,賀氏就親自來了。
「這真是皇上的來信?」賀氏拿著信,十分狐疑真實性。
「難道還假得了?方才龐定替我送米糧去衛所時晁樞引交給他的。」她精準地朝龐定一指。
龐定倒抽了口氣,垂著臉,暗罵郡主竟拖他下水。
「既是給你的信,怎會送到衛所去?」
「皇上存著心思要撮合我跟晁樞引,自然是把信送到衛所,讓晁樞引親自把信送來,就好比我一到杭州,他就被皇上旨意逼得不對我低頭都不成。」尹摯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
賀氏皺了皺眉,心想確實如此,沉吟了下,便道:「行了,如果你非要出門不可的話,早去早回,還有不准去找樞引,否則——」
「娘,我有事要忙呢,怎會去找他?」唉,何必威脅自己女兒呢,真是。
「去吧,近年節,城裡總是不太安寧,把護衛都帶上。」
「知道。」尹摯笑瞇眼,送走賀氏後便讓龐定去準備馬車。
「郡主,咱們是要去哪?」待尹摯上了馬車,龐定策馬跟在馬車邊問著,因為剛剛那封信裡到底寫什麼,他壓根沒瞧見。
「當然是去杭州衛所衙門啊。」不然咧?
可惜,待尹摯到杭州衛所衙門時,卻得知晁樞引引剛剛帶著左旭和杜獲一道外出,就連盛珩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了。
「神神秘秘的。」她嗤了聲。
「郡主,既然這樣,咱們回去吧。」多靜勸著。
「那不成,我信上寫著皇上托我買幾匹皇后娘娘喜歡的素杭羅,我要是空手而歸,肯定要被禁足到天荒地老。」說著,便吩咐車伕繞到大街市集裡。
尹摯擊挑了幾匹素杭羅,想著年節近了,又買了幾匹顏色較花稍的古香鍛和雲錦,打算回去讓針線房替母親做幾件襖子,又挑了些皮草,心想應該能做上幾件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