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李素月面無表情地回了他兩個字。
「病了?昨天不是還好……」丁武平自動閉嘴。
福王的身體真的很差!藥幾乎天天在吃,時不時還會臥病不起,就算福王對小表妹掏心掏肺,可就這麼副破敗的身體拖住芳華正茂的表妹,他也依舊對其無法生出任何好感來。
見自家表妹情緒不是很好,丁武平忍不住開解道:「雖然王爺因病不能陪你慶生,但他算是費了心思為你籌畫安排,而且還有我陪你一起過嘛。」
李素月看了他一眼,點頭。
對於福王的病症,李素月想起來就恨不得把福王吊起來打。
明明不能用冰,卻因為怕她熱房裡加了冰,這也就罷了,晚上又夙夜折騰,結果著涼了,然後就病倒了,最後才沒辦法陪她慶生。
這種病因,簡直令人羞於啟齒。
丁武平嘴上開解表妹,實則自己心中卻很憤憤。
他家表妹出家了都沒能躲開福王的魔爪,究其根源竟然還出在自己身上——當日是他讓表妹去看「心上人」,這才造成了兩人的初識。
這段牽扯還是他從梅香處得知,每念及此,丁武平就恨不能抽死自己,總覺得表妹如今身陷的處境全是他的錯。
「表妹,對不起。」雖說表妹不曾因這段前因怨責於他,可丁武平還是覺得自己欠她一句「對不起」。
李素月不解地看他。
他於是硬著頭皮說出這段因由,李素月聽他說完卻是淡然一笑,「世間事,緣起緣滅,自有定數,順其自然就好。」木已成舟,米已炊熟,多說無益。
「可是……」丁武平還欲再言。
李素月卻是出言截斷了他的話,「事成定局,多談無益。」
丁武平頓時無語,是呀,事到如今再說當初又有何益?他們誰都無力改變現狀,唯有接受,只不過,他心中歉疚、懊悔卻是難免。
表妹本該是活得恣意灑脫鮮衣怒馬的人,恐怕以後他都再也看不到那樣子的她了……
「你又在想什麼?」
面對表妹審視的目光,丁武平不自覺地便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李素月忍不住伸手扶額,「你能不能對我有點兒積極樂觀的揣測,盼我有點兒好?」
丁武平仔細想了想,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看不到別的可能。」她注定成為寡婦,活得太在恣意,似乎不太可能,也不太好。
實在沒辦法和這樣的傢伙偷快的聊天,李素月決定短時間內不搭理他了。
站在李素月身後的梅香、菊香也不想看表少爺,真是什麼話戳心肝他就說什麼話,姑娘
沒打他都算涵養好了。
姑娘果然說得沒錯,表少爺就是個缺心眼的傻子!
李素月轉頭專心去看雜耍,丁武平看了一會兒覺得沒啥意思,便又湊過去和她說話。
「這有什麼意思?你又不是沒看過。」以前他們結伴在京城浪蕩的時候,什麼好玩的好看的沒有見過。
李素月斜睨他一眼,「那你陪我聽戲嗎?」
丁武平立刻表示拒絕,「看雜耍,看雜耍。」聽台上那些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唱,他真是受不了。
但是沒過多久,他又忍不住開口,「附近有山林,要不咱們出去跑跑馬,打打獵?」
李素月交握在身前的手指互捏了一下,嘴角也微抿,她現在能這麼若無其事般端坐在這裡看雜耍,已經是不容易了,還騎馬去遊獵?
思及此,心中對某王爺的不節制就越發不爽。
「自己去。」
「你怎麼又不高興了?」丁武平很是不解。
李素月目露凶光,她倒是想高興呢,可他們這一個又一個的,給她高興的機會了嗎?
而此時在後院養病的卓瑋玠聽到小內侍傳來的消息時,嘴角揚起一抹笑,騎馬打獵?
呵,那可真太難為他的王妃了,她早晨從床上下去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合都合不攏。
生辰好啊,年年都會過,就算是哪一天他不在了,但凡她過生辰就能想到他留給她的這個與眾不同的十五歲生辰。
如此,她總會記得他,不管是不是主動。
卓瑋玠瞇瞇眼,想起昨夜的旖旎,嘴角的笑越發燦爛起來,那真是值得人再三回味。
「哈啾……」拿帕子掩口,卓瑋玠微微蹙眉,只用了一點冰竟然就大熱天的著涼了。
「王爺。」一碗煎好的藥被捧到了他的面前。
卓瑋玠的好心情在看到這碗藥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有些消減,但還是伸手從托盤裡拿過藥碗,一邊吹一邊慢慢喝了下去。
他得努力活得久一些,這樣才能多陪著她,讓她的記憶裡自己的影子多一些再多一些。
想著心裡的那個人,苦澀到無以形容的藥汁在他嘴裡都變得近乎甘甜起來。
喝完藥,漱過口,卓瑋扮倒在引枕上閉目養神,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他讓人推著自己去尋妻子。
這個時候,壽宴也差不多要開始了。
雖然連主人帶客人一共也就三個人,但是席面確是異常的奢侈豐盛。
卓瑋玠的吃食有著諸多的禁忌,尤其是他正在病中猶甚,所以席間他動筷子的欠數寥寥可數,基本是張羅著看著身邊的人吃。
李素月的侍衛慾向來很好,但是被人目光灼灼地頂著用餐,多少還是會對她的胃口產生一點點的影響的。
「今日怎麼吃得少了?」見她放下筷子,卓瑋玠帶了關切地問,「是不合口味嗎?」
丁武平在另一邊發出一聲輕哼。
李素月平靜地看著問自己的人,淡聲道:「我不是畫,你不用這樣一直盯著我看的。」
卓瑋玠十分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我的王妃豈是那些俗物比得了的,本王是百看不厭。」
丁武平莫名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
「這魚湯燉得正好,再喝一碗。」卓瑋玠親手盛了一小碗奶白色的魚湯遞過去,語氣神情滿是誘哄。
李素月垂眸接過,拿著湯匙一勺一勺的慢慢喝下,手中的調羹尚未放下,旁邊已經有人探手過來用帕子將她嘴角殘留的湯汁拭去,這讓她整個人都微微有些僵,目光下意識就看向了同在一桌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