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仲岳口氣淡淡,身後侍立的呂勇聽出來主子有些不滿了,但同為男人,孫容的確很窩囊,趙莎華的目光實在不怎麼好。
趙莎華不想生氣,但很難,賀仲岳一定比孫容年長,還是才識過人的夫子,怎麼就不能寬待孫容?
「人生在世,總有不順遂的時候,在他人困難時多些包容,這不是待人處世之道?」
「自重人重,對一個只想躲在女人身後當廢材米蟲的男人,憑什麼包容?」
趙莎華覺得胸臆間隱隱冒火,兩人相處至今超過一年,在簽約同食之前一直保持著嚴謹的食客與供餐者的關係,但同桌而食後,因為孫容,兩人的關係也改變了,他的話多了些,更刻薄尖銳、心眼也小。
賀仲岳對她對於孫容的過分偏心也是不爽,那個沒志氣、沒責任的男人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對他那麼好?在他面前,她一向溫婉和悅,卻為了維護孫容露出幾分真性情,他才知她並非沒有脾氣,可見孫容之於她是特別的,但她的目光也太差,前夫就是一個渣男,怎麼還是沒有記取教訓?
「我去看一下京亞跟歆亞,上課時間快到了。」她悶悶的解下罩在外面的圍裙,回身去麻煩毛婆婆幫忙注意爐火就先行離開。她知道自己得走開,不然她有可能跟賀仲岳吵起來,他終是弟妹的夫子,若是小心眼的不教了,她便對不起弟妹了。
這還是兩人相識以來,頭一回她敢這麼膽肥的將他晾在這裡,賀仲岳頓時抿緊唇。
毛婆婆也是目瞪口呆,趙莎華這樣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趙莎華知道自己臉色不好,連吐連吸幾口氣,揉揉繃緊的額際,她怎麼也上火了?
她走到後院左側的屋子,兩個孩子同住一房,不過分了兩張床,分別擱在左右兩邊靠窗的位置,兩人還各有一副桌椅。
雖然年紀小,但男女有別,兩張書桌上除了文房四寶外,趙京亞桌上的小櫃子裡放了一些奇怪的小石頭,趙歆亞的小櫃子裡則是一些小而精緻的珠花耳環。
兩人看到姊姊還愣了一下,他們書包整理好了正要出去。
趙莎華陪著弟妹從側房走出去,往隔壁的惜園走,趁這小小一段路沉澱一下心情。
「姊姊,阿春問我比較喜歡賀先生還是孫大哥當我的姊夫……」趙歆亞很困擾的抬頭,皺著眉頭問。
「當然是賀先生。」趙京亞是絕對的挺夫子派。
「嗯,不管是毛婆婆還有張爺爺,哦,還有鐵大娘、鐵大叔,說人不以相貌論,但要讓女人來養男人就是不行,那不是男子漢,是小白臉、是吃閒飯的,姊姊會選賀先生吧?」趙歆亞也皺起秀氣的眉頭。
看弟妹索性站定不動,仰著頭等著她回答,趙莎華微微一笑,摸摸兩個人的頭,「姊姊誰也不選。」
「可是,大人們都說姊姊很年輕,要再找一個好的男人來疼,再生幾個小娃娃啊。」
「是啊,我跟哥哥就能當姨姨跟舅舅。」
兩個小孩哇啦哇啦的交談著,越說越興奮,也沒注意到心事重重的姊姊根本沒有接話。
趙莎華不想去回想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對生兒育女一事早已心如止水,儘管她也曾經那麼的想要一個孩子,思考間,突聞一陣吵鬧聲——
「又來了!」
趙京亞、趙歆亞對這些略微尖銳的女聲倒是熟悉,表情如出一轍,不開心的撇撇嘴,一邊將最近發生在學堂門前的事向姊姊說了。
原來是學生的某個姊姊或某個親戚未婚的女眷,藉由陪同孩子來上學,纏上賀仲岳,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從賀仲岳住到這裡就有不少人打聽他,巧遇或是送什麼湯啊飯的感謝夫子的皆有。
但賀仲岳為人淡漠,又有羅英跟呂勇兩個門神,時間一久,惜園就平靜下來,至於為何這段日子又死灰復燃,從兩個娃兒說出來的話,竟然跟她有關。
原來眾人以為賀仲岳春心萌動,一日三餐進趙家食堂就是為著趙莎華,是擔心孫容橫刀奪愛,這些人的心思也重新動起來,覺得先前賀仲岳是無心,現在既然有心,家中未出閣的姑娘就算長相差趙莎華那麼一點點,但至少是原裝貨,總之,來試試見見面,總是有機會,也許就一見鍾情了?
說話間,姊弟妹三人也來到惜園大門,就見附近鄰居幾個正值青春的小姑娘個個盛妝打扮,圍著臭著一張臉的賀仲岳,而阿春的姊姊正在跟另一個學生的姊姊鬥嘴,兩人都正值花漾年華,卻爭得臉紅脖子粗——
「我不就邀請賀先生去我的生辰宴,是礙了你的眼?」
「那天我家也有設宴,請了賀先生他都說沒空,你幹啥一直要強人所難?」
兩人吵得凶,賀仲岳正要甩袖走人,就見這些臉上抹紅塗綠的姑娘中,出現趙莎華那張素淨清新的臉孔,想也沒想的,他便喚了她。
「趙姑娘,京亞跟歆亞的功課有些問題,麻煩你跟我進學堂。」
語畢,他還刻意看了呂勇跟羅英一眼,兩人明白主子要他們阻擋那些糾纏不休的姑娘們,遂擋了擋,幫助主子突圍。
賀仲岳看著在混亂中跟著進入惜園的兩個小娃兒,「你們先進教室自修,我跟你們姊姊到書房說話。」
第二章 孫容的真實身份(2)
兩個娃兒乖巧的往大廳旁的教室走去,趙莎華則跟著賀仲岳穿過栽花植樹的小道,往後方園子走。她進園的次數不多,每一回都覺得他的園子修繕得特別漂亮,處處可見精緻靈秀。
兩人走進寬敞舒適的書房後,一名小廝送上兩杯茶又退了出去,瞬間茶香盈室。
賀仲岳坐在書桌後方,趙莎華則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等著他說話,卻見他一口一口喝著茶,她忍不住問:「賀先生,我弟妹的學習上有什麼問題?」
他抿抿唇,放下杯盞,「沒什麼,只是藉你脫身而已,那些女子吵得我頭疼。」偏偏學生在,他總不能放肆吼人,損了夫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