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趙莎華已開始忙碌,她頭髮挽起戴上頭巾,忙得汗流浹背,灶上的鍋子已有不少半成品,且香味四溢。
負責到巿場採買新鮮魚肉蔬果的毛婆婆祖孫更是天才泛魚肚白就過來了。
其實,幾個人的工作並沒有分得特別清楚,但趙莎華主要負責掌勺,一些較好食材的乾貨則麻煩店家直接送來,毛婆婆大多幫忙洗碗筷、清理食堂、廚房;毛小凱主要負責外場,招呼客人並結帳。
食堂的三餐皆有限定供餐時間,如此做,也是保障食物的新鮮及口感,畢竟再好的食材烹煮好後放久了也不可口,這也是食客采會員制的原因,是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
此時,食堂尚未營業,賀仲岳已帶著呂勇從食堂後方的小門走進來。
按過往的習慣,趙莎華、孫容、毛婆婆祖孫皆比食客們要更早用早膳,賀仲岳要同桌用餐,也只能按照他們的習慣來,因而趙莎華在前一天就通知他們,還附上一把小門的鑰匙,卻沒想到他來得這麼早,她還沒準備好呢。
她歉然的跟他打招呼,「早膳還得稍等,賀先生請先坐。」
「嗯,你忙。」
賀仲岳說完在圓桌前坐下,呂勇站在他身後,主僕的眼神同時看向杵在一邊的孫容。
孫容抿抿唇,心不甘情不願的也向他點個頭,接下來就在趙莎華身邊打轉,當起助手。
趙莎華正在做筍子肉餡,筍子選嫩的切成小塊狀,肉摔打好後剁成小塊,加點調味料,接著俐落的以擀好的面皮包起,再放進蒸籠。嫩白的豆腐切成薄片再切細絲,放置一旁,待會兒要做大煮乾絲,至於濃稠的地瓜粥早已熬好,灶上的火雖小,但怕粥底焦了,得時不時的去攪拌。
趙莎華一心二用,做其他菜色時還不忘分心去顧粥,賀仲岳注意到,不止一次孫容在幫忙時碰到她握湯勺的手,沒道歉外還輕拍她的手,說「我來就好」。
是無三不成禮嗎?見他的毛毛手又碰到趙莎華的手,賀仲岳半瞇起黑眸,「男女授受不親,孫公子還請注意。」
孫容翻了個白眼,不快的看著坐著等吃的男人,「我視趙姑娘為姊姊。」
他好看的薄唇揚起一個弧度,「你看起來比她年長。」
這是重點嗎?「你眼睛有問題!」孫容炸毛了,恨恨的瞪著他,他明明比趙莎華小兩歲的。
但賀仲岳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兩相比較,你的皮膚較粗糙,不若趙姑娘膚若凝脂,你的眼睛混濁,不若她的澄澈如湖,你的眉宇可見滄桑世故,不若她的清風明月,這比的只是外貌,內在就更不需比了。」
孫容咬牙切齒,氣得語塞,偏偏毛婆婆祖孫還頻頻點頭,他對這個英挺貴氣的男人更討厭了。
被公然拿來當話題的趙莎華只有一種無言感,「吃飯了。」
孫容忿忿不平的坐下,沒好氣的瞪著賀仲岳,他跟他的梁子是結大了。
兩個小傢伙也過來了,笑瞇瞇的跟賀仲岳道早安,原本毛婆婆跟毛小凱也要一起用餐,但在知道賀仲岳要同桌後,早已打定主意分了些飯菜到另一張小圓幾去吃,這樣也自在些,於是賀仲岳、孫容、趙莎華及弟妹就同坐一桌。
但賀仲岳的面前,明顯多出三道份量不多的精緻佳餚,他不解的看向趙莎華。
「賀先生一天多了十兩銀,怎能只吃家常菜?」她這銀兩拿得不安心,只能更加用心。
「就隨姑娘安排,我不挑嘴。」他笑說。
不挑嘴?他這話說得她忍俊不禁,但他對孩子挺好,京亞跟歆亞嘴饞的往他的餐點多看幾眼,他不吝惜的讓呂勇分些給孩子吃,也撥了些給她,不過卻對眼巴巴看著他的菜的吃貨孫容視而不見。
趙莎華下意識要將碗裡的挾給孫容,賀仲岳見狀挑高濃眉,「那是我的,我願意與誰分享是我的自由。」
「同一張桌上為什麼只有我沒有?厚此薄彼,你就這麼討厭我!」孫容氣得站起身來,右手還握緊筷子。
賀仲岳淡淡說著,「我是,身為男人,我為你感到羞愧,不懂你的臉皮是如何養成如今的銅牆鐵壁?」
「賀先生……」趙莎華蹙眉,怎麼都不明白他怎麼一直跟孫容槓上。
孫容氣得咬牙切齒,「賀先生以為以言語相激,我就會離席?我偏不,你的激將法對我沒用!」他氣呼呼的又坐下,逕自吃起早餐,也因為太生氣,吃相有些狼吞虎嚥。
桌上又響起賀仲岳涼涼的聲音,「京亞,你是男子,先生教過你要見賢思齊,孫公子的言行舉止千萬不要學。」
「是。」趙京亞受教的點頭,學著先生的模樣慢條斯理的用餐。
趙莎華看到孫容臉都氣得通紅,連忙開口,「賀先生,其實孫容只是……」
「食不言。」賀仲岳直接打斷她的話。
她一怔,見弟妹吃著飯憋笑,她兩頰染上緋紅,不得不閉嘴,但忍不住又瞟賀仲岳一眼,話題不是他先提的嗎?真是雙重標準。
孫容是氣得心肝兒疼,看賀仲岳哪裡都不順眼,就連他出色的長相都想抓來批評,但趙莎華似乎要他息事寧人,特意用湯匙舀了他最愛吃的醬燒雞肉放在碗裡,向他搖搖頭。
趙莎華見孫容悶頭吃飯,這才鬆了口氣,看向賀仲岳。
賀仲岳對她眼神裡的小小譴責無感,他吃得心安理得,吃得愉悅,不管是清蒸水煮、燒烤燜燉,她總能做到助味而不奪真,火候控制、刀工俐落,鮮脆嫩的標準,她完全達標。
也因食不言,眾人安安靜靜的用完餐,賀仲岳就跟兩個小傢伙說:「你們先去整理書袋,準備上課。」
「是,先生。」兩個小孩乖巧的先行起身離座。
孫容喝完飯後也要起身,賀仲岳突然抬頭看他,「孫公子日後可有什麼打算?還是就此依附在這裡當米蟲?」
「只要趙姑娘沒有趕我走,我都能留在這裡。」他恨恨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