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巧合,讓她躲過了那場人為的災難,也讓眾人著實虛驚了一場。
厲峻行深深吸了口氣,終於放鬆似的閉上眼,往身後的沙發上倒去。
此刻,他需要好好地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以免等一下失手掐上某個笨蛋女人的脖子。
傑森明白厲峻行現在需要好好的冷靜,於是替他把今天法庭上那兩人的威脅恐嚇,還有後來發生的事,全都對唐糖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傑森就先行離開,將辦公室留給這兩個人,當然,他不想待在這裡當礙眼的電燈泡,也是原因之一。
唐糖一知道自己這趟美國行,在要離開的時候還有這麼戲劇化的收尾,整個人霎時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後來,看見坐在對面的男人,那一臉陰沉蒼白的臉色,再往下,看見他微顫的雙手……她突然心軟了。
她走到他身邊,握起他早已因為冷汗而濡濕的手,輕輕的說:「別這樣,我不是沒事了嗎?」
「嗯。」厲峻行反握住她的手。
他的力道大得讓唐糖覺得有點痛,卻不忍喊出聲。
她知道,她的手有多痛,就代表他剛剛有多緊張、多擔心。
她試著想像,如果今天兩人的角色對調,只怕她根本不能如此冷靜。說不定,她早就忍不住崩潰大喊,絕對無法像他只是刷白了臉色而已。
厲峻行緊緊抓著她,只想確切感受她的體溫和她的溫暖。
原本他的腦海中還閃過許多想法,譬如要將她狠狠的吻得喘不過氣,甚至將她罵得狗血淋頭……但這一切,都在她輕柔的開口說她沒事的瞬間,像浮雲一樣地消散了。
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夠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對他笑著說「沒事」就好。
經歷過方才等待的痛苦折磨,他才明白那幾句詩的真諦——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他和她雙手緊緊相握,視線在空中交纏,凝視之中,兩人不禁都有些急切,一次又一次的輕吻著彼此的唇。
唐糖在吻裡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不知道為什麼,讓她不由得心疼的想哭。
她不是個太感性的人,但這次卻無法制止眼淚流下。
她忍不住想到,雖然目前還不知那架爆炸的飛機到底有沒有乘客死傷,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在上面,那炸彈的威力再大一點,或許現在他們就無法這樣相擁了?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他怎麼辦?
他這樣一個倔強又冷淡的人,卻在聽到她失蹤的瞬間露出那麼無助蒼白的神色,還有他剛剛看見她時,那不可置信和狂喜的眼神……這些畫面,隨著兩人一個又一個的輕吻,重新鮮明的在她眼前反覆播放著。
厲峻行輕捧著她的臉,一點一滴的吻去她流下的淚水,「別哭……別哭……只要你沒事就好。以後——不對,再也沒有以後了,我絕對不會讓今天這種事情再發生……」
他哄著她,但是越哄她卻越止不住眼淚,只能緊緊的抱著他,窩在他懷裡,任由他的氣息將她環繞包圍。
機場跑道上的火焰漸息,方才滅火的水柱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彩虹,機場中人聲鼎沸,卻沒有半分影響到在機場高樓裡緊緊相擁的兩人。
這一刻,他們只想緊緊擁抱差點失去的幸福。
經歷過這次的驚險,厲峻行說什麼也不讓唐糖再一個人搭機回台,因此讓她又多等了兩天,才由他親自陪著跟她一起回台灣,回到那個充滿人情味的小鎮。
坐在車子裡,唐糖開著窗子吹風,笑笑的感歎道:「雖然常常這樣飛來飛去,但還是回到這裡最舒服。」
「回來這裡真的有這麼高興?」看她像是飛出籠子的小鳥,即使再普通的景物也要讚歎幾聲,讓厲峻行忍不住失笑。
「當然高興。」唐糖快速的回答著,「以前小的時候覺得大都市好,因為想要體會不同城市的感覺,才去報考空姐,但是飛了這幾年,很多大城市都去過了,走過許多地方,才突然發現自己還是最喜歡故鄉的這個小鎮。它或許沒有什麼特別,但就是有一種味道讓人很懷念、很滿足……欸,跟你說這個幹麼?你整年都飛來飛去,想必沒有我這樣的感慨。」
厲峻行沒有否認,或許男人天生就是比較冷漠和理性,對於「歸屬感」這種東西,他還真的沒有特別的感覺。
或許是從學生時期他就已經習慣了東奔西跑,習慣了每天醒來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飯店裡,習慣了今天週遭的人說英語明天改說德文,當改變變成了一種習慣,所謂的歸屬感就更讓人感覺不出來。
「嗯,快到你家了,不知道唐奶奶她們是不是還在忙?」厲峻行明白自己接不上她忽然感性的話,連忙轉換話題。
「應該還在忙吧。」
唐家人大多閒不下來,況且甜點也是她們大部分人的興趣。以前她就常笑著說,如果有人打電話來要找她們家的女人,大致都可以用一句話來回答——
如果不是正在做甜點,就是在去採購做甜點材料的路上。
「或許……也不一定。」厲峻行才將車子開進她家前面的小路,就發現平常應該是在忙碌的所有人,此時幾乎都擠在大門口,不知道在說什麼。
厲峻行先讓唐糖下車,然後自己再去附近找停車位。
第8章(2)
唐糖才剛靠近家門,就見到一個似乎有點熟悉的人影,她有些想不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本來是想先把手上提著的東西放到屋子裡再說,剛想避開人潮,那個人潮的中心卻已經眼尖的看見了她,不停的高聲呼喊著——
「唐糖!是我啊!我蘇逸!」
頓時,所有人的身體像是摩西開紅海一樣的讓出一條通路來,而且還順著蘇逸的視線,直接將路開到唐糖的面前。
她很想感歎自己怎麼這時候還會被這個人纏上,卻還是不得不保持基本的禮貌,跟那個已經過度激動的男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