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她就算死了,也能跟康家祖先交代。
原本跟杓丫頭說好,一年進宮一次,每回拿一個匣子,沒想到還有多出來的時候,這一次就算是多出來的——杓丫頭已經派人來說了,只要他們規規矩矩,不要亂說話,這次有個匣子,等過些日子的例行進宮,也還有個匣子。
想到家裡那樣舒服,汪氏對康明杓自然十分和藹,「小公主在哪,曾外婆得去瞧瞧我們的小寶貝。」
白氏笑著說:「是啊,昭儀娘娘,都是自家人,應該認識認識。」
康明杓卻是傻眼了,這誰?
妾室是不能入宮的,所以她不是明魁的妾室,肚子鼓鼓,明顯有孩子?到底是誰?白氏是千金小姐出身,自然比較有眼力,於是笑著自我介紹,「還沒跟昭儀娘娘說呢,明魁已經休了嚴氏,明魁現在的正妻是民女,民女姓白。」
她下意識就說:「那嚴氏去了哪裡?」
汪氏撇撇嘴,「當然送回她爹那兒去了,不休她,難不成讓明魁一輩子沒嫡子嫡女嗎?那多可憐。」
康明杓心想,汪氏還是汪氏,康家還是康家,那樣無情,那樣冷漠,當初要嫁妝要丫頭就娶了嚴氏,現在丫頭都生了孩子,也不缺錢,就休了嚴氏,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乍心麼可以有人這樣壞心?
然後這樣壞心跟貪心的一群人,還是自己的娘家親戚。
幸好淑妃懶得理她,趙充媛招惹不起她,不然光這件事情就足以讓人笑死。
「爹的乖女兒。」康光宗滿面紅光。考了一輩子,沒想到四十幾歲居然靠這女兒進了皇宮一回,「這個,皇上……來不來?」
「皇上日理萬機,不會來的。」
康光宗失望,「可,可這是小公主生日啊……」
「皇上有兒子,也不缺公主,自然不會來的。」
其實賀齊宣也想給她長臉,說如果她需要,他可以出席賀玥的百日,一個皇帝願為她這樣做,康明杓很感動,但還是拒絕了,她不想讓他看到家人這樣貪婪的樣子,她想在他面前維持著小小的尊嚴。
果然,她爹一開口就問皇上會不會來,還不就是幻想著在席上自己大放異彩,皇上驚為天人,然後賜個五品官。
「那爹能去御書房見皇上嗎?」
「爹,那是皇上,只有太后娘娘才能想見就見,其他人要等宣的。」
「哦。」康光宗一臉失望。
白氏卻是不管公公,直接問道:「昭儀娘娘,我們去看小公主吧。」
汪氏彷彿夢中初醒,「對對對,看老太婆的曾外孫女。」
康明杓不願意,但也不能拒絕,只好說:「公主八月就出生,身子弱得很,祖母跟弟妹可得輕聲,別吵醒她了。」
汪氏連忙點頭,「我一句話都不說。」
於是帶人進去屋內的耳房,非常巧,賀玥剛好在睡覺,睡得很沉,所以沒什麼好逗的,直接又退了出來。
但房中隔間用的是多寶隔,上面放了不少珍奇古玩,看得汪氏嘖嘖稱奇,不斷的說「這一定很值錢」,康明杓直接拿起一個花瓶給她,「這個花瓶有六百多年,送給祖母。」
汪氏一聽這是六百多年的古物,那可值錢了,於是緊緊抱住。托了這個花瓶的福,吸引了汪氏所有的注意力,沒再提其他的事情。
開席了。宮中的宴席自然十分豐盛,為了怕康光宗跟康明魁這對父子借酒裝瘋,連酒都不上,說百日宴是跟孩子相關,所以不上酒。
席中,康明魁一直說「姊,弟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康明杓聽得感慨萬千。
康明魁愛乾淨,天天洗澡,那些水都是自己一擔一擔挑回來的,他也從不感謝,有時天冷雪深,走得慢了,他還會拿籐條抽她,說她一定是跟娘一樣,看著男人就跑了,所以才會耽誤成這樣。
有時見汪氏打她,他也跟著打,汪氏有時罵得狠了,康明魁還會在旁邊吐口水。
這些人真奇葩,覺得她忘了嗎?
算了,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那天下午,康家人三催四請才走,康明杓覺得累得不行又很委屈,真的不想埋他們,可是自己現在身為昭儀,不能不孝,又不知道該對誰發脾氣。
她在浴池中泡了很久,添了兩次熱水,要起來時才發現一直在後面給自己肩膀澆水的居然是賀齊宣。
她張大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賀齊宣拿起大布巾裹住她,把她抱出浴池。
到了穿衣處,康明杓突然不好意思,「皇上怎麼來了也不吭聲。」
「你想靜一靜,朕就讓你一靜一靜。這天下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賀玥那麼可愛,多想想她,一切都會值得的。」
皇上這是在勸她?皇上是擔心她心情不好呢。
康明杓的心情好了起來。是啊,皇上對她這麼好,孩子又那樣可愛,她幹麼想著那貪婪的一家人啊,反正以後也只會一年見一次,銀兩?就當花錢消災。
三年轉眼過去。
康明杓看著自己寫的字,經過賀齊宣四年親自教導,她的字真的越來越好看,而且很像賀齊宣寫的字。
窗外鳥叫蟲鳴,一派煦然春光。
連下了半個月的雨,今日太陽顯得彌足珍貴。
康明杓放下筆,把紙揉成一團,扔進紙簍裡,每天小宮女會拿去外面燒,這是宮裡的習慣,主子寫的東西不會流出去。
這三年宮內一如往常,皇后看似佛系人,其實是道系的,淑妃那麼張揚,但最多也只敢嘴巴使壞,不敢真的做什麼事情。
要說什麼大事,就是鄰近西宜國為了求好,把十五歲的小皇子送過來當質子,那質子氣度風雅又允文允武,比京中那些少爺更像個人物,誰也猜不到年方十三歲的賀珍竟然動了心意,這可把淑妃氣壞了。
公主的嫁妝至少二十萬兩,加上東瑞國的駙馬可當官,這多大的好處,皇上都允了定給柳家,沒想到賀珍卻表示非那質子不嫁。
淑妃可以禁賀珍的足,卻無法改變她的心意。